山顶上的云雾缭绕,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简陋粗糙的茅草屋,苦涩的药味随着蒸腾的雾气飘散开来,房屋前边围着一圈栅栏,地上用磨得光滑的青石板铺就了一条小路。“有人吗?请问神医在吗?”我喊了三声,却只有枝头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回应,人影都没有看到一个。兴许是在屋内休息,我这般想着,走上前去想推开紧闭的栅栏。但吱呀一声,茅草屋的门被推开了。出来的人年纪和我差不多,只穿了一身薄薄的单衣,身形清瘦,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很明亮,是很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勾就有种风情流转,他原本脸上的表情还很不耐烦,嘟嘟囔囔道,“什么人啊,大中午的扰人清梦。”可在见到我之后,眨巴了几下眼睛,俊俏的脸庞变得有些红,又匆忙地跑回屋里去了,我只能不明所以地在门外等候,只过了一会儿,房门又重新打开了。原来青年进去换了一身牙白的锦袍,手上还拿了把风流的折扇,完全褪去了方才的烦躁与怒火,风度翩翩地朝我走来,冲我笑得很和善。我冲他点点头,随后焦急地问道,“我是来神医的,你是神医的弟子吗?可否麻烦你通传一身,我有病症想要找他看。”我话音刚落,青年就肉眼可见地不高兴起来,恶狠狠地说,“我就是神医。”“可是你这么年轻。”我低声地提出我的质疑,在我的认知里,神医定是要有多年的行医经验,可这青年看着和我岁数差不多,且心浮气躁的样子不太像个医者。“怎么!你不信!”青年见我不信,急得在我身边四处打转,忽然福如心至,将折扇一收,便对着我一顿品头论足,“你男生女相,相貌承袭你母亲,你乃早产而生,体质很弱,娘胎里就带有喘疾。”我张了张嘴,诧异地说不出话来,这些病症就算是行医多年的军医也需要通过把脉才能知晓,而眼前的青年居然光是靠目测,就能将我的病症如数家珍。“怎么,你还不信?”青年见我怔忪地说不出话,又加了一句猛药,“你天生异类,不算是男子,也不算是女子,又可以说,你两者皆是。”惊喜从我脑中炸开,我从未有一次被人戳穿怪物的身份会这般欣喜,这说明了谢言的腿有救了,也说明那些人说的话是真的,这个神医果然医术高超。我急急地上前几步,将谢言的情况都和盘托出,“神医,刚刚是我不对,不应该质疑你,我很抱歉,对不住,此次前来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丰城里的太子殿下,他的膝盖骨被敲碎了,站不起来了,请问神医是否有办法可以让他重新站起来呢?”青年一番沉吟思索过后,细细地与我解释,“这问题不大,只需要浸泡七天的草药,让膝盖的骨骼重新长好,然后患者自己努力复健,是能站起来的。”“治愈的可能性有九成。”“我先说啊,这药浴作用下,患者会遭受极端的痛苦,这种痛苦类似于将筋骨打断之后又重新长出来又重新打断,如此往复,患者必须坚持七天,所以如果这个太子意志力不足,是个草包,难免会失败。”“如果熬过了药浴,才是关键,因为会有一成的可能性,依旧还是站不起来。”“这样你能接受吗?”我嗫嚅着嘴唇,想到这其中要遭受的痛苦,我知道谢言他肯定能度过去,但这完全不妨碍我心疼得要命,而且这医治腿的事情,也得到了病患面前才能作数,便犹疑地说,“这可能要麻烦神医与我走一趟丰城了,神医的大恩大德,九月没齿难忘。”“你叫九月?”神医的眼睛亮晶晶的,“这名字真好听,就跟你的人一样好看,真漂亮,这皮肤白的像雪,嘴唇又那么红,比涂了胭脂还好看。”我还是不太习惯陌生人这种艳羡倾慕的目光,之前又谢行一个就够了,如今还来一个,我瑟缩了一下,低声说道,“是的,我叫封九月,字慕秋。”“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秋吧。”神医兴奋地一拍脑袋,“哦,我都忘了跟你介绍我自己了,你不必那么生分叫我神医了,我叫钟钦。”钟钦越靠越近,我有些不适,只退后了两步,点点头道,“钟钦,你好。”“你既然找到了这里,自然也知道了我这边的规矩,你想让我医治太子殿下的腿,是要拿东西来交换的,你可知道?”钟钦的折扇轻佻地挑起了我的下巴,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对待,拧了拧眉,顺着话头问道,“神医想要我拿什么来交换呢?”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变聪明了一些。这钟钦行事乖张,寻常的物件是取悦不了他的,所以这开出来的条件,应该都不是求医者来提供,而是由他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