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飞琼。
毛远拿衣袖擦额头的汗,领着她过去,“这马儿认主,小人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它拉过来的。”
他又将背后褡裢中那管短萧递给红鱼:“还有这个,小人留着也无用,姑娘要不拿去解闷?”
解闷,他是觉得这萧由她吹来便不像杀猪了?
红鱼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她捏着那短萧,指尖被萧孔印出红印。
“他怎么了?”她问。
毛远垂头,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听说是因为他给什么罪人脱了籍。。。。。。姑娘还是别问了,只消记得,往后这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便是了。”
王府要杀的人,旁人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若不是少年对自己有恩,他也不会跑这一趟,直接将马和萧卖了换钱便是。
未等红鱼说话,他便匆匆忙忙去了。
红鱼立在门首,手上的红印越发浅了,心里却渐渐混乱起来。
给罪人脱籍,哪个罪人?苗春柳?
想起少年的脸和身段,觉得这样的人再没得瞧了,着实是她的一大损失。
然而。。。。。。
他是死士,这本该是他的结局。
晌午了,蝉褪了壳,爬到树上开始鸣叫,红鱼转身回去,将短萧放在院里石桌上,到灶下把早糊了的酥炸云虫端出来吃。
一节一节的云虫咬在嘴里,却是满舌尖的苦涩。
拍门声又响起,却是那小厮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要化了的糖人,飞快说道:
“十一说,待他死后,让我别忘了送这个给姑娘,说那日吓着姑娘没叫姑娘吃上这个,是他的罪过,请姑娘原谅,看在他没了的份上,别跟他计较。”
待他死后?
“他何时同你说这番话的?”
“送姑娘回王府当日。”
红鱼微微抬眼。
回王府当日?也就是说他跟自己分别几个时辰后,便知道自己会死?
不,红鱼捏了捏指尖,也许更早,在送她回来之前,亦或者在出发去通古县寻自己之前,他便知晓他命不久矣。
红鱼接过糖人,“他说银子的事儿了么。”
“姑娘,什么银子?”毛远一脸懵。
红鱼摇头,“没什么,他什么时候断气的,我去给他收尸。”
“小人出来时,那些人正要去打板子,这会子怕是已经挨不住了。”毛远行了个礼,似是怕有人瞧见他,这就去了。
红鱼回去将未吃完的云虫吃完,咬了一口糖人,甜味儿窜在舌尖,很快压住满嘴的苦涩。
少年又耍了她。
她回头望向堂屋的方向,师父的牌位正静静立在那里,不发一语。
那少年数次捉弄于她。
那少年与她非亲非故。
那少年命如蝼蚁。
那少年杀人如麻。
。。。。。。
可她有点不想他死。
蝉在树上凄烈一声叫唤,红鱼丢下碗筷,将短萧塞进腰带,飞快起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