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鱼猜到是当初为了寻她,陈袅娘告知于他的,只是这样的小事,没成想他还记得。
红鱼默然接过他递上的竹筷,开始吃面。
面太烂、汤太咸,跟她从前吃的全然不能比,但红鱼恍惚觉得,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吃得最好吃的一碗长寿面。
若是能加个鸡蛋就更好了。
她怕青溪瞧出她的神情,将脸埋在碗里问,“你怎么赚到钱的?”
少年认真回答:“把野猪、野鸡,兔子卖了换的。”
红鱼自然知道,她想问的是他如何把那些东西卖出去的,可他一直不肯说,三清真人保佑,万万不要是将人打了一顿才成的买卖。
不等红鱼细问,青溪却似想起什么,进屋拿出一件东西来,红鱼整理好情绪,抬眼一瞧,只能瞧见黑乎乎一团。
青溪抬手扇了扇天上的云彩,叫他们别挡着月亮,等了好一会儿,那些云彩才迫于他的淫威溜走,露出月亮的脸来。
随即手一抖,将东西抖开。
是一件豆蔻色的花鸟对襟衫,水一样的月色下瞧去,能清楚瞧见衣袖领口粗糙的针线头。
“我说过,姑娘花一样的年纪,合该穿得好看些。”
见红鱼不吭声,怕她嫌面料不好,又说,“这次的钱只够买这个的,下次我买好的给姑娘。”
红鱼愣了半晌,瞧了眼那身对襟衫,又瞧向他身上那身破旧的葛布道袍,良久才转过头去,嘟囔一句:“浪费。”
青溪听见便笑了,长腿一迈,乐呵呵将衣裳放红鱼屋里去,等他出来时,红鱼将还剩下的半碗长寿面推给他,“我饱了,你吃。”
青溪素来知道她的食量,这么一小碗东西哪里够她裹腹,正要摇头,被她狠狠夺过陶碗,“那我倒了。”
这哪里成,青溪赶忙重新接过陶碗,乖乖坐下。
面条下肚,方似活过来一般。
他的钱只够买一碗分量的面,他明白,她都知道。
红鱼见他吃着,后知后觉想起跟在苗春柳身边时的所见所闻,在那院子里,只有相好之间才会毫不避讳地吃对方的残羹剩饭。
想起那些男男女女用口渡酒,嘬弄同一块香茶的场面,红鱼赶忙将视线从青溪身上移开。
天爷,她怎会想起如此淫。秽之事?罪过,罪过。
感念于青溪给自己做长寿面以及买衣裳的恩情,红鱼此时起身也不合适,便随口问他,“你的生日是哪日?”
青溪摇头,“我没有这个。”半晌眼睛一眯,“不若,姑娘给我定个?”
有了名字,是该再添个生日。
红鱼不愿费那精神,双手撑着脸颊,困意上涌,“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随意选个便罢了。”
赶紧选好,她好去会周公。
青溪想了想,道:“便选我与鱼姑娘遇见哪日吧。”
他是鱼姑娘的护卫,选跟她有关的日子,最是合理不过。
红鱼费力抬起眼皮,思绪混沌,“是哪一日?”几个月过去了,她哪里还记得他们相遇在何时。
大片的云彩飘走,月色越来越亮,照亮少年脸上火一样的笑容,青溪将长寿面吃完,碗筷一放,回答得利索。
“是三月十三啊,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