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敢说给二小姐心里的真心话,一来是看了二小姐的遭遇,心下怜悯;二来则是一贯知道其秉性。否则借江浔十个胆,她也是不敢往外说的,只怕别人听起来都觉得她疯了。
两人相视一笑,顿时心意相通。末了,二小姐竟也没了之前的满腹愁肠,与江浔调笑道:“姐姐再过一年就出府去了,可想好去哪儿置办营生?到了那时,只差人与我传个信儿,咱们一块当大富翁去!”
却在这时,门口有一丫鬟彩禾急声说道:“小姐,汀兰姐姐。老爷和夫人往这边来了。”话音刚落,就见沈夫人推开门,语带哭腔:“我的儿,你受苦了。”,见状、江浔连忙退开,恭谨侍立一旁。
母女一见,二小姐刚将收拾好的心情又哀戚起来。沈老爷负手抚须,踱身进来,见状,虽还是强硬冷着一张脸,眼中也生出些哀怜之情来。
江浔不由得腹诽,这便是封建士大夫的虚伪之处了。整日恪守三纲五常,却连自己亲生孩子的死活都不管。
若是她父母面对同样的事,不用等她说,两人肯定早就上门为她讨个公道了,而她自己也能痛打渣男,果断分手。怎么会像古代女子这样,遇事还得忍气吞声。
想起自己的父母,如今穿越了见也见不到,江浔心下一阵难过,出了一会神。又听着沈夫人和二小姐渐渐说起体己话来,沈老爷也终于要参与其中,心里知道这不是她一个丫鬟能听的话了,随即默默掩门退下。
一上午经历这么许多,饶是江浔被丫鬟生活磋磨惯了,自认已波澜不惊,也难免有些心累。看到县尉二小姐也得经历不幸遭遇,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熬过一年,被放出沈府后就寻个营生,过自己的随心生活。即使身处世道艰难,也不能随波妥协。
回了自己房内,她一下脱力躺在床铺上。一起随侍沈夫人的侍婢雨荷看她这般情状,悄声问道:“你可是又去做那开解人的差事?我多一句嘴,二小姐和你再投缘,那也是主子。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后路吧。”
翠屏也附和道:“是啊。可别钻了牛角尖。”,她急急换了身衣服,“夫人回来的匆忙。我这就先去把夫人礼佛的用具都收拾齐整些,我可先要走了。”
江浔此刻虽不想听两人喋喋不休,但见两人神色语气颇为诚恳,心里知道二人俱是一片好意。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忙连声回应道:“两位姐姐说的很是,我省得的。”
雨荷提了黑漆食盒过来:“快些用饭吧,忙了这半日,连水也没喝一口。今儿个有你喜欢的粉蒸丸子、田舍豆腐,厨房还煨了八宝山药粥,我也给你带了一碗。”
用过午饭,江浔将烟青床帐合上,从三层床被之下翻出一本《草堂笔记》,说的都是当世时务、间夹杂着些文人墨客针砭时弊的文章。
出了府就要独自生活,不能不通世物,对此间政体一窍不通。作为普通人要想谋生,一得体查上意,二得深谙世情百态。
过了半晌,有人推门进来。江浔连忙将书细细藏好,掀开床帘。
“唉,刚送走二小姐。夫人好说歹说,才把二小姐劝回去了。”翠屏蹙眉说道。
江浔心中仍是挂念,脱口问道:“二小姐心情如何?可好些了?老爷没责骂她罢?”
“你这一连串的问题,像个炮仗似的。”翠屏坐在桌前,喝了口茶,外头天气慢慢热起来,她额头上有些汗珠,拿出帕子擦擦。
复又说道:“我去的时候,二小姐面色瞧不出什么,倒是也没再哭,想来闹过一阵也就好了。夫人又让二小姐记着主母的气度,教了二小姐好些。老爷嘴上没说话,二小姐走时也没露面。”
江浔默默听着,也没再说什么。换了一身素锦衣裳,起身下榻。
夫人想必今天心情不大好,一会随侍不能穿得显眼。
“对了,夫人还让我给了你这个,说你今日全了二小姐体面,合该赏你的。”翠屏摊开手,江浔见是一支如意簪子,当下随意放在首饰盒子里。
其实她做这个,也不是为了讨要奖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