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缺还未咂摸清楚,他冰冷的指尖就已经抚上她面颊,“你这般聪慧,应当知道,拿你去威胁萧妄,只消留你一口气就行。甚至于……”
那双眼也凑了过来,幽幽盯着她,像是草丛中藏匿的毒蛇,“甚至于,若是能将你折磨到半死不活,搅得萧妄心神大乱,对我更加有利,所以你不要逼我。”
他细细摩挲着她柔软的肌肤,语气平平,出口的每一个字却都宛如冷钉子般,一颗一颗凿进她身上每一个毛孔。
沈盈缺脊柱末端如过电般疾走过一阵切骨之寒,不消一个弹指,便流窜遍四肢百骸。
这人和烛伊不一样,不会雷声大雨点小,说了折磨,就一定会叫你生不如死。就像刚才,他微笑间,就将烛伊打至吐血一样!
拓跋夔见她乖顺下来,眉宇舒展开,重新捉了她颤抖的手,继续抹药。
指尖的茧子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每动一下,都是惊心的战栗。
沈盈缺后背衣裳几乎湿透,药膏抹上来,她惊怕地都闭上了眼,直觉下一刻,自己就会叫那药里的剧毒折磨到生不如死。
可等了许久,预想的一切痛苦都没有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冰冰凉凉的舒缓之感,如冰水淌过烈焰般,一点一点将她腕间刺痛火辣的灼烧感彻底抹平,仿佛、似乎、好像……当真只是一盒普通药膏,能消肿祛瘀。不,应该说,它比市面上能寻来的所有化瘀药膏,见效都要快。
什么情况?
沈盈缺圆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一时间真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拧着眉头狐疑而警惕地打量他。
为了抹药,拓跋夔不得不低下头,整张脸都埋入灯光晕开的光线中,嘴角勾着浅浅的笑,眼底阴霾尽数化作春水,像是什么宝贝失而复得,眼角眉梢不经意间便露出孩童般纯粹的喜悦。
手上动作亦轻柔至极,仿佛她是琉璃所做,稍一用力就会弄坏。
沈盈缺不禁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这个温柔的男子,和前世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北夏未来皇帝,究t?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拓跋夔?
这当口,拓跋夔已经抹好药膏,收起药盒,没有再拿帕子拭手,起身就往地窖外走,见她没跟上了,还回头笑了下,吊儿郎当地朝她招招手,逗猫儿般柔声道:“过来。”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地窖。
沈盈缺自是一万个不想跟上去,甚至都有些流连这破败的地窖,可暗处隐隐传来的细微拔刀声,却在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是走还是留,都由不得她。
一咬牙,一跺脚,她还是屏息跟了上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36章绑架(二)
这是一座道观,坐落在一片赤岩碧水围绕的群峰之间。从地窖走出来,还能看见对面丹山峭壁上吊着的一排排悬棺。
如此景象,大乾只有一个地方存在。
沈盈缺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却没说,直到看见道观北宫匾额上写着的“上清宫”,才终于敢确定,这里是江州龙虎山。
这座道观正是有着“仙灵都会”和“百神受职之所”之誉的道门祖庭,嗣汉天师府。
所以她现在是到了天师教的老巢?
沈盈缺皱眉,狐疑地看向走在前面的玄色身影。
拓跋夔却仿佛并不觉得哪里有异,犹自闲闲背着双手,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带她跨入正殿。
殿内香烟缭绕,安静肃穆,只有一个穿着宽松道袍的老者,侧身坐在大殿正中一个巨大的鎏金香炉前,徐徐盘着香,身边连个奉茶的小僮都没有。
窥其容貌,他今年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肌肤松弛老垮,看人还得眯着眼,显然视力也不怎样,一双手却始终那么稳定,动作比闺阁少女对
镜描眉更加细致温柔,呼吸声绵长轻远,绝不会扬起一丝一毫的香粉。
沈盈缺几乎在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就立马认出来,他就是了尘子。
现而今天师教的教首,跟荀皇后和秋贵妃都交好的人。
了尘子也认出了她,松垮的眼皮一瞬间齐齐撑开,宛如离开触碰的含羞草,隔空点着沈盈缺的鼻尖,比她更加疑惑地看向拓跋夔,“你、你就这样把她领到这里来了?!”
“对啊。”拓跋夔坦然点头,仍旧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了尘子满脸褶子气得一耸一耸,“你这样一闹,她不就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之前蒙她眼睛,不就都白蒙了吗?!”
“啊,原来如此。”拓跋夔恍然大悟地捶了下手心,“好像确实白蒙了。”又摊手一耸肩膀道,“早知道就不费这力气,还能省去好些麻烦。”
“你!”了尘子捂着胸口,险些撅过去。
拓跋夔提起伸手捞住他,嬉皮笑脸地给他拍背顺气,“道长莫慌,我若没有十二分把握,如何敢这般放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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