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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之行本就不在他们此番南下的计划中,且后头还有拓跋夔那不知何时就会跟上来的追兵,下山后,他们便马不停蹄地取道乐安,直奔扬州。
本想一口气直接回去建康,彻底摆脱拓跋夔的威胁,可行至黟县时,萧妄却忽然旧疾复发,从马上摔下,昏迷不醒,一行人不得不就地驻扎。
好在此地靠近黟山,有险可守,又有百草堂的分舵,沈盈缺派夷则拿着宗主令信去那跑了一趟,很快就寻到一座可以安置这么多人马、且安全隐蔽的庄园。
沈盈缺当天便带着大家搬进去,身上无伤的兵将扮作寻常农夫,在庄子外围巡逻。受伤的士卒则安排在庄子腹地,由百草堂的专门医士照料,药材也无需担心。上回在宣城庭院一块被抓的暗卫,以及失踪已久的槐序,也都被平安救出来,眼下一并安排在此处,接受医者治疗。秋姜和白露领着其他婢女,一道给医师们打下手,照顾这些伤患。
萧妄情况特殊,被安排在了庄子最深处的一座三进院落中。
沈盈缺本想叫自己的随行医师高进,帮他诊脉,能为百草堂宗主看病的医师,自然是世间少有的岐黄高手。
可周时予却推拒说:“少主公无事,用过药,在屋里休息几天便好,郡主不要担心,也不必进去打扰。少主公有专门的医士,不喜欢外人给他诊脉。还望郡主见谅,这也是少主公自己的意思。”
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人进去,连沈盈缺都被他婉言拒在门外。
沈盈缺勃然大怒,叫来人要硬闯,都被周时予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堵回去,只能作罢。
可她到底不是一个能坐得住的人,在前院住了两天,都不见那所谓的“少主公专门的医士现身”,终是等不住,趁着第三天夜里,门口黑甲卫换防的时候,派人遣开周时予,便偷偷溜进后院,萧妄的房间,查看情况。
屋里没有掌灯,也不见半个侍奉的人。
沈盈缺也不敢贸然点灯,只能就着窗纱外透进来的稀薄月光,摸黑往床榻方向去。
萧妄似乎已经睡下,闭着眼平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平时那么谨慎一个人,廊下对了两道陌生的脚步声,他都能立刻从睡眠中惊起,眼下对着马上就要走到他榻边、如此明显的脚步声,都没有半点反应,可见他病得有多重。
沈盈缺心疼地皱起眉,低头抹眼角。
回忆着今日早间从高进那里讨教来的照顾病人的方法,她将怀里的包袱放在床头的小案上摊开,伸手摸了摸萧妄的额头,果然滚烫如烧,她忙取来事先准备好的冰帕,轻轻盖在萧妄额头上。
抽手刚想再拿两枚冰帕,卷成卷儿,绕在萧妄脖子上,床头静静垂落的帷帐突然被风吹动,她的手也跟着被一只滚烫有力的大手抓住。
沈盈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捂着嘴,摁在榻上。
半透明的天青色帷帐随二人动作绵绵飘荡,宛如天边软软舒展的云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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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妄隔着薄纱似笑非笑地看她,红唇上扬,眉眼如画,像是话本子里常说的山精野怪,每次朝人讨好,都是要食人精魄,而沈盈缺竟没出息地觉得,倘若山精野怪都长得像他这般好看,那被食了精魄,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那山精野怪就当真蹭着她馨香的颈窝,流连吐息道:“阿珩夜探香闺,可是终于忍不住,要对我下手了?那来吧,此生能死在阿珩裙下,我萧忌浮做鬼也风流。”
说着便摊开两手,趴在她身上,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