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于即府而言,我本身就是个麻烦。”
见绿罗迷茫,裴稚陵摇摇头,反而笑了:“因为你家小姐本身就是个麻烦,所以任何举动都会给大家带来困扰。”
“小姐……”绿罗心疼,忍不住揉了下眼睛:“你何必这样说自己。”
“好啦,”裴稚陵拍拍绿萝的手安慰道:“更重要的是,我真没事,等你家小姐自觉得不对劲了,我们绿罗再去找大夫,好不好呀?”
不是哄绿罗,裴稚陵这话到也不假,她隐约觉得,心口间的痛和其他无关,就是找大夫也没用。
倒可能和那个梦……有关。
思绪到这,她问道:“绿罗,我上次让你打探的事情,有消息了没有?”
绿罗摇头,面色为难:“小姐,我昨夜等到子时才出门,本想去找那守门的李生问个清楚,没成想那李生和我说,最近府上整顿,他找不到时间出门,事情自然也就耽搁。”
“罢了,也不着急。”裴稚陵晃了下袖子:“时候也不早了,绿罗替我换衣吧。”
绿罗从柜子里拿出一套香纱襦裙来,一边抖开,忍不住惊叹:“小姐,这香纱做出来的裙子,当真是特别。”
大晋昌盛,时下民风开放,在穿衣上的选择比前朝更多,已是盛夏,烈阳高悬,京城闺秀们都喜欢穿材质轻薄的襦裙。
其中,一种名为香纱的料子最受大家欢喜。香纱是从西域传来的料子,用它制成的襦裙轻薄飘逸,比上好的纱和罗还要轻,一批值百两,深受女眷们的追捧。
而在裴稚陵入府的第一天里,老夫人派人赏赐了两匹香纱料子给她。
香纱软而轻,自带一股凉气,其实在来到即府以前,裴稚陵连香纱是什么都不墨道。
此刻看着镜中自己,她竟能穿着百两一匹的料子,也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裴稚陵却只觉镜中女人好陌生,这些都是即府的赏赐,是赏赐,也是施舍。
她都明白。
裴稚陵欢喜不起来,只轻扯嘴角:“那改明儿也给绿罗做一身穿。”
绿罗听着这话,吓得当即摇头:“不可不可,我怎么能穿……”
“没什么不可以的。”裴稚陵还想说什么,但看绿罗这诚惶诚恐的样子,当下也就没继续。
只好指着桌上的乌木梳篦笑:“我们梳发吧,时候不早了,还要去老夫人那里问安呢。”
绿萝点头,拿起梳篦替裴稚陵顺发,她家小姐一头长发极其顺滑,绿罗抬手抚过,只感受到一片滑腻和柔软。
一边盘发,绿罗忽而想起一件事,“小姐,你就不好奇府上怎么突然整顿起来了?”
即国公府家大,大老爷死后,整个家便是由老夫人说了算,老夫人虽年长,但并不是昏庸一辈,这些年将府上打理地很体面。
说起整顿……国公府乃大晋第一世家,家规森严,又有老夫人管着,裴稚陵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可整顿的。
“好了绿罗,你既然这样问,就定是墨道原因的,”裴稚陵语调软下来:“你就和你家小姐说说嘛。”
绿罗手很麻利,顷刻间就替裴稚陵盘好头,她挑出根翠绿色发钗插进乌发中,随后才回答:
“听说是国公府上的那位大公子回来了。”
“是吗?”
裴稚陵来府上一月有余,对这位大公子却实在陌生。
绿罗点头:“小姐,按照辈分,你还得叫这位大公子一声表哥呢。”
他们仿佛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新闻,此时哪里还蹲得住,只想赶紧离开此地然后奔走相告——陛下这块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居然会动心?
即墨浔怀抱里的女子根本没露正脸,他们也无暇去想一向是眼力劲儿极好、看得清五十步开外同僚手里捏的铜钱面额的薄五公子到底是怎么认出来那是他的表妹的。
但大伙儿转念又想,眼力劲儿极好的人跟他们这群近视的能一样吗?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人家能认出来那是毫不稀奇。
过后,即墨浔抱着神秘女子穿过御花园的事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一下子飞往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也不论他们到底想不想听。
但妙龄女子们是不太想听到的。
海光盛宴上晋君即墨浔被齐国和昭国的几位王公逮着灌酒,但不胜酒力,借此离席出去吹了吹风。
哪晓得半路遇雨,在阅荷亭中避雨,却偶遇了一名秋睡的女子。
有人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这等风月闲事一定是编出来的。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姑娘的远方表哥薄五公子此时就会跳出来说,“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表妹一个人在宫里会丢……没想到,她被陛下捡走了,呜呜呜,她本来是姑母要给我们家小表弟说的媳妇儿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