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喜悦彻底消散。
裴稚陵猛地起身坐直,瞪着眼,无意识叫唤:
“救我——!!”
这一句“救我”脱口而出,叫完以后,裴稚陵自己都愣住。
下一瞬,室外传来细碎动静,是绿罗听见自家小姐的声音,只紧忙放下手里的瓷盆就往卧房赶。
室内,裴稚陵迷茫地眨一下眼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抬眼,瞧见窗外天方刚亮,晨曦柔和。
脑海里还浮现着方才的梦,裴稚陵搭在绸被上的手指不自然蜷缩。
怎么又,又做了这个梦。
她发着呆,丫鬟绿罗已经小跑过来,抬手推开门。
晨光透过缝隙洒落,一束光正巧落在乌木架子床上,绿罗抬脚,一边进屋,随即愣住。
已是盛夏,架子床上的女人只穿着单薄寝衣,许是睡得不安生,醒来后寝衣乱了些许,正巧裸露出半个肩膀。
晨光落下,柔顺的青丝滑落至肩侧,藏在青丝底下的肌肤和白玉一般莹润。
女人低垂眸,蹙眉思索地样子惹人疼惜,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蕴着秋水一般,灵动澄澈。
在绿罗眼底,她家小姐从来都是哪哪都好,只是下一瞬,那榻上女人忽而抬起素手捂着心口。
绿罗脸色一僵,赶紧跑过去。
“小姐,可是心口又疼了?”绿罗忍不住地皱起眉,抬起手轻抚自家小姐的肩安慰。
是熟悉的,心脏收紧的感觉,裴稚陵张了张嘴,想让绿罗别着急。可这一刻,疼痛难忍,她根本说不出来话。
见已经疼到这种地步,绿罗心揪起来,开口时声音发颤:“小……小姐,我还是拿钱去找个大夫吧,你忽然心口疼,我心里也怪着急的。”
说着,绿罗松开手,想跑去拿装银两的小盒。
裴稚陵见她动作,连忙抬起手来,五指笼住一层纱,勉强将绿罗给扯住。
绿罗顿住,只能回过身:“小姐?”
裴稚陵看着她,轻咳一声,面色苍白地摇头:“绿罗,不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到如今,她万不能再给即家添麻烦。
绿罗叹一口气:“小姐,我墨道你是怕给即家添麻烦,你放心,我拿好银两是去外面找大夫,府上不会有人墨道,你且安心等着。”
心间的疼消散了些,裴稚陵恢复了些精神,看着绿萝,嘴角轻扯,似是自嘲:“出了这院子,便是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你今儿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都自有人监视。”
绿罗听着这话,一边掏出手帕一边开口:“监视就监视,您是病了,老夫人怎会怪罪?”
说话间,绿罗抬手,替裴稚陵擦掉额上覆着的汗珠,这是方才热出来的,似乎还散发着浅浅幽香。
这股香气让绿罗渐渐静下心,她摇头,又开口:“而且小姐,我们花自己的银两找大夫,这也没给即府添麻烦嘛。”
绿罗是看着自家小姐难受的,那喘不过气的样子着实可怕。
她家小姐身体不好,小病大病放她身上都是常事,那药也都是家常便饭,但这么些年过去,没有一次生病是这样。
竟然会捂着心口咳嗽。
绿罗一顿,脑海里浮现出几天前的画面,那天晚上,她都怕小姐会这样硬生生疼……过去。
算起来,这病竟也断断续续疼了三次,这一回,她说什么也得找个大夫来看看。
裴稚陵对上绿罗坚定的目光,侧过脸看向窗外,表情逐渐落寞起来,轻唤:“绿罗。”
“小姐,我在呢。”
“绿罗,你要是偷跑去外面找了大夫,这传出去以后,那外人会怎么看即家?即家贵为国公府,难不成会压迫一个表小姐,连个大夫都不给她请吗?”裴稚陵眨眨眼,语调很轻。
绿罗皱眉,很快回答:“老夫人虽讨厌小姐,但自然不会不给小姐请大夫,是小姐忧心,怕自己麻烦了即家人。”
“可是小姐……像你说的,一个大夫对即家来说不算什么,你又何必担忧?”
绿罗天真地关切回荡在耳边,裴稚陵睫毛轻颤,神情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