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易大半月捞不着睡觉,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哼哼唧唧的骂人,慕靖安将被子盖在他身上,餍足的在他旁边躺下。
两人骂够了也闹够了,又不计前嫌的相拥而眠。
沈衍易次日去上朝,站在大殿上久了又开始在心里小声骂慕靖安,骂他乌龟王八蛋。
“沈衍易!”皇上提高声音喊他。
沈衍易一个激灵回过神,所有朝臣都疑惑的朝他看过来,眼神有的充满同情,有的则是震惊,像是在说你完蛋了。
沈衍易也觉得自己完蛋了,皇上唤了他这么多遍他居然都没听见。
他理亏的跪了:“回陛下,微臣刚才在想二殿下颈上坠的珠子价值几何。”
自然是不能暴-露自己在出神的,谁让慕睿聪与他有仇,还刚好站在他斜前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慕睿聪下意识低头看自己脖颈上的珠串,这并非朝服搭配的朝珠,而是侍从给他随手带上的。
他们这种富贵已极的人不需要再任何场合做出谄媚姿态,若非有意图很少会在意自己穿着打扮。
反正柜子衣架晾衣竹骨架,每一件衣衫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哪一件都不会失礼。
而配饰自然只有更贵,侍女在为他更换配饰时也不会特意询问,只有在慕睿聪不喜欢的时候才会让侍从换掉。
而侍从若是选到了他心怡的装饰,他相应的也不会道谢。
珠子不贵但也不普通,介于很难买和银子够了能买到之间,一串各色玉石玛瑙磨成相同大小的珠子做成的珠串看上去极其精美。
慕睿聪扯了扯嘴角:“不值钱。”
沈衍易不放过他,转头给他戴高帽:“二殿下勤俭,不好奢靡,在朝臣中带头节俭,是有人朝臣的榜样。”
慕睿聪脸色已经变了,所有人都在想,怎么?哪有什么引领和榜样,有的是杀鸡儆猴。
皇上将一份奏折扔到地上,问沈衍易:“你倒是言出必行。”
“回陛下。”沈衍易不卑不亢出列:“微臣所言都是为了陛下的盛名。”
明知自己被厌恶仍然拍马屁,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果然皇上说起了他的奏折:“沈卿提议削减赋税。”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顿时沸沸扬扬,削减赋税不是件小事,甚至沈衍易都没觉得能成。
“不仅如此。”皇上轻飘飘的打断所有人的议论,继续给沈衍易招仇恨:“沈卿还提议削减勋爵俸禄。”
那边的勋爵贵臣都陷入了不便开口的沉默,有人适时拍马屁,为勋贵说话。
沈衍易听着那几个寒窗苦读战战兢兢仍然得不到晋升的同僚,在帮一辈子没没吃过哭,一出生就有爵位继承的老爷们交路,沈衍易就忍不住想笑。
皇上很满意沈衍易出于群起攻之的境遇。
于是他又替沈衍易补充:“沈卿还说,勋爵后代无为官造福百姓之人则不袭爵。”
沈衍易如芒在背,硬着头皮道:“回陛下,是微臣所说。”
朝堂争吵的都有些力不从心了,沈衍易这些提议得罪了不少人,连慕睿聪都觉得沈衍易和慕靖安疯了。
但其实慕靖安都知道,他只是不想压抑沈衍易。
下朝后夏哲颜想追上他问几句,因为沈衍易有点吧追杀,便走的最快,上轿子便回王府了,谁都没有问。
沈衍易知道此举艰难,但他想到那回与苗岫澜去了一趟庄子,庄子闹灾,原本的余粮加上在入冬前做些活计,还能撑到来年。
但再扣去赋税,就有些为难人了。更何况光是赋税就让人听着丧气灰心,尤其是在灾年。
那时候沈衍易便想着,若是自己能科考入仕,定要提议减税。
老天有眼让他有机会回到朝廷,沈衍易实在是忍不住说出来。
虽然在眼下的节骨眼长,时机不对,话有可能会耽误慕靖安夺太子位。
但沈衍易还是义无反顾的说了,因为他始终坚信,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该让百姓为其让路。
若是慕靖安真的阴差阳错没能当上皇帝,沈衍易也觉得不后悔。
他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寒窗苦读时支撑他的意志。
他回到王府不太高兴,原本以为朝臣中至少要有人附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