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了,我是蜀人,不懂这些。”
“简单。”贾似道搁下鱼竿,起身,掸了掸衣袍,云澹风轻道:“我到你幕下筹划便是。”
“呵?”
“我平生高官显贵当过,腻了。”贾似道负手踱了两步,望向南面的天空,显得意格高远、气度不凡,微微一叹,道:“倒不如当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客。”
樊川再是小江南,终究不是江南。尽日在关中吃些面饼,他也甚是想念江南的精细饭菜。
跟着严云云去也好,再看看临安、看看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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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李瑕再一次下旨,将心腹重臣派往沿海。
平定天下之后,这个新王朝一直在吃力地消弥着宋留下的积弊、消化着它所留下的遗产。这次若还不能达到李瑕的预期,他也已无人可派。
而到了严云云出发前,他还特地向赵衿问了一句。
“他们马上要出发了,你想见你舅舅一面吗?”
“还是不要了,他应该会觉得很丢脸吧。”
赵衿其实只要知道贾似道没死就能放心,对再见面的事兴致不高。
“不过说起来,舅舅那德性本就是更适合打理商贾事,在朝堂上确实是太讨人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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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又有官船从渭河东去。
身穿官袍的严云云坐在船舱中,犹在向几个新聘的幕僚询问海事。
而在樊川廖宅,廖莹中推开屋门,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人去楼空啊。”
目光一转,却见桌桉上放着一堆画卷。
廖莹中走上前,却见画卷边还附着一封笺纸,上面写的是“吾自回江南,几卷书画留与药洲”,字迹笔走龙蛇,颇显脱洒。
比担当大宋国事时洒脱得多。
廖莹中叹息一声,摊开一卷书画,却是愣了一下。
这画卷很长,是绢本水墨山水画,素雅清澹,竟是五代名家董源的《夏山图》。
再看题跋处,有一行小字是“予在长安,见董源画卷,幸得收二卷”,旁是“秋壑珍玩”、“悦生”两个印章。
廖莹中先是愕然,也不知贾似道身无分文,是如何收得到了这样的画作。
转头往四下一看,只见架子上放着几个骰子,想来贾似道是赌博赢来的钱,再加上一双辨别书画的慧眼,遂在长安混得自在。
却连他也不知道贾似道是何时出过门的。
且他都不知道长安城哪里有赌场,至少他是没见过。
“阿郎了得啊,了得。”
摆在桌上的书画,仿佛就是贾似道在轻佻地炫耀,廖莹中不由感慨了一句。
他还想到了很多年前贾似道总念一首诗,说那首诗才是平生所愿。
“愿为长安轻薄儿,生于开元天宝时。斗鸡走马过一世,天地兴亡两不知……阿郎如今分明心想事成了,如何又走了呢?”,!
这日,却有人扣响了门环。
“笃笃笃……笃笃笃……”
宅院中很久都无人应答,但那门环始终在响着。
似乎是院中有人终于被扣门之人的耐心击败了,才“吱呀”一声,有仆役开了小门,探头出来。
“敢问找谁?”
“贾似道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