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睡,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渴不渴啊?你喝点水吧。”
“你喝点吧,这个不是一般的水,是醴泉,对你有好处的。”
记忆迭回。
高崖之上,少年捧着一汪清泉凑到云谏唇边,让他喝。
可那时候云谏怎么说的来着?
他瞪着眼前的那双凤目,恶狠狠凶他:“滚!”
当一切迷雾都被拨开,这个顶着梧桐面容的少年慢慢退去那双狭长的凤眼,流露出杏眸,湿漉漉的有些委屈地看着云谏。
他的手指被云谏恶狠狠地衔在口中,重重咬下,鲜血充盈云谏的口腔,几乎咬断了指骨,少年却没有立刻抽手,只是委屈着瑟缩地望着云谏目露凶光的桃眸,又极心疼地看着撒了一小半的清泉。
因疼痛,手颤得厉害,却还是咬牙忍着,稳稳捧着那汪清泉。
云谏不领情,可少年看着柔弱,骨子里却固执得很。
水从来都是由高处流向低势的,这是本性,可这川溪流却常常固执得费力往高处逆流,他骨子里就是倔强固执的,一旦认定要做的事,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云谏也是没见过倔强成这样的人,明明怕疼怕得要死,却被咬成这样,疼得浑身发颤也不躲。
“滚!”
云谏松了口,眼底戾气未消,这少年赶不走,他也没打算理他,就阖着眸,忍着双臂绞缚的疼痛和冰冷刺骨的凛风,不说话了。
他以为他会识趣的,他以为这样柔弱可欺的男孩子娇嫩的很,肯定受不了他这么凶的样子。
谁料,少年竟忽然捧着泉水一饮而尽,双颊撑得鼓囊囊的,又蓦地俯身冲来,抱着他的脖子,凑上唇,在他惊愕不已瞪大眼睛,未反应过来时,就将口中的甘洌清泉往他嘴里渡。
起初云谏在震愕中被迫咽下了一大口,可当他反应过来时,除了惶然还带着愤怒与厌恶,去咬少年柔软的舌。
“嗯……”
少年眉头一皱,舌尖破了,好疼的,让他险些松了口躲避,可他要是躲开,这些下的功夫就都浪费了啊。
于是,他忍着疼,固执地扼住云谏的喉咙,迫使他将混合着淡淡血腥味的泉水全部咽了下去。
又气又怨地狠狠剜了一眼云谏,还是不甘心,就以其人之道咬了回去,纠缠着对方的舌,狠狠咬破,还是不解气,又像个龇牙咧嘴的小兽一般在被咬得震惊不已的云谏面前,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在对方如遭雷劈般的眼神中,皱了皱眉,就拽着云谏脖子,撞上自己的唇,在云谏的唇角咬出一排牙印。
满意了,少年才松开,手背抬起蹭掉自己唇上染的血。
他不知自己没抹干净那点血色,反倒均匀涂满了整双莹润的唇。
云谏愣怔不已地看着少年,他是有多瞎才将这单纯的少年认成了梧桐啊!
少年明明眉目清冽地像高山云涧之中的甘甜清泉,一双湿漉漉带着些委屈的圆润杏眸朦胧着一层浅浅的水雾,被血色染红的唇也是湿润的。
对于被囚困了很久的云谏而言,眼前的少年就像是干涸沙漠中的甘霖,是荒芜裂土上的雨泽。
他吻上他的唇,渡给他极清甜的泉水,甚至连血液都是芬芳甘露。
一寸寸从云谏干裂开的唇瓣,润泽进他的心田。
甚至就连内府中的灼烧之痛也被瞬间压制下去,身上的伤好似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这哪里是什么润喉的水?这明明是救命的良药。
可云谏是怎么对待这位好心的「大夫」来着?
他不由分说,咬了人家的手指,险些咬断指骨,又咬了少年的舌,逼得少年眉头紧蹙,极不悦地用那双勾了他魂的杏眸湿漉漉地望着他。
云谏惭愧极了,当惯了翊族少主,被喊惯了凤岚殿下,从未向人道歉过,也拉不下那个脸。
但他还是极小声地颤了两下唇:“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