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姜汤站了很久,瓷碗滚烫的温度煨暖了他冰凉的手,他才放下碗,小心翼翼地捧着被子底下不经意露出的手腕。
明显感受到少年的手轻颤了一下。
云谏细细摩挲着掌心还残留细小伤痕的手,虔诚地在伤口上落下轻吻。
“对不起。”
长睫垂落,摇曳的烛光将阴影投在眼睑下,琉璃珠渐渐浓深。
“是我的错,我只是……太混乱了,我没有因记忆而喜欢你,没有因你没了记忆而不爱你,我从来喜欢的都是你,不是什么时候的你,也不是什么样的你……”
爱意浓深,强烈的占有欲望让云谏从未思考过自己是因何喜欢将夜。
而如今,考验忽然袭来,他猝不及防中来不及准备,就被混乱的内心而冲昏了头,伤了心上人,也伤了他自己。
可又有什么用呢?
伤害已经在心口戮出一道顽固的疤痕,他守在少年床前低声絮语,却从没得到一个回应。
等候了很久,暖黄烛灯都快熬干了。
将夜忽然掀开蒙在脑袋上的锦被,双目泛红,喉咙还有些哽,模样那么凄惨,却又凶巴巴地怒视云谏。
“出去!”
一开口,又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又补了句:“我……我要睡了。”
云谏很想搂着他,像每一个日日夜夜一样陪他共眠,但他不敢再惹将夜生气。
因而还是松了手,望着少年重新蒙上被子,遮住脑袋,才依依不舍地推开门。
门外雨声还在继续,纷纷扰扰很吵闹。
云谏哪里也没去,他坐在门外的青石台阶上,望着昏沉沉的天,想了很久。
从在九天之上第一次遇见小溪流时,想到了千年前他坠落人间后与醴泉在彤岫村的记忆,又想到了这辈子他遇见小徒弟后蓦然心动却不自知的那段日子。
他原以为,自己喜欢将夜是因在比翼鸟织就的梦境中回溯前尘,知晓将夜是他深刻魂灵的人才喜欢他。
事实上,他给自己找的理由很蹩脚。
若梦境告诉他,他千年前的那个故人是别人呢?他会忽然喜欢一个陌生人吗?以及……他喜欢将夜早从不舍得动手伤他,甚至开始保护他就……动心了。
疲惫感袭来,云谏哪儿也没去,就守在屋外,坐在青石长阶上倚靠着廊柱昏沉睡去。
他很久没阖眼了,加上精神损耗极重,再不想睡也压不住这种困意。
只是……
他睡得不安稳,天亮之时,是院门被敲响,惊醒了他。
拎着洒扫器具的李姑娘一看见他有些诧异。
“仙君……你们这是,又回来了吗?”
云谏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哎?小仙君他们一大早就来辞别了啊,说急着赶路,取了马车就走了,仙君你没一起吗?算来,他们都走了两个时辰了。”
云谏脸色蓦变,克制又焦虑地敲了几下门,得不到反应后立马推开,屋内哪儿还有人啊?
他的将夜竟然拐着「宠物」和他「儿子」连夜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