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走不走了?要耽误到什么时候?你俩要是不乐意跟着我,现在就可以跟他离开,我自己一个人也行!”
说着就狠狠甩开车帘,连带着抖掉了云谏攥苇帘的手。
人往马车前一坐,拽起缰绳就恶狠狠地呵了一声“驾!”
马蓦然受惊,忽然四蹄如飞,狂奔起来,而车轮又刚好磕到了一块凸出的石头,惊慌之中,整个车身险些侧翻。
将夜气糊涂了,都忘了自己其实并不会驱车,他上回还是跟着他师尊一起去潆洄岛,不好意思让神烟一个「姑娘家」一直赶车,才提出自己替他一会儿,结果却是险些让车栽进沟里。
但他就算不会赶车,也还是个修士,只要用一点点灵力去控马,也不至于翻车,但他指尖燃起的灵力还没用上,车就稳稳停住了。
将夜一回头,果然看到云谏熄了指尖光,就要朝他走来。
将夜怒视腓腓:“你们还走不走?!”
腓腓鸡贼地奔跑到云谏身边,压低嗓音快速道了句:“我们要去魔域找步师叔。”
他以为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将夜听见。
少年恶狠狠瞪过来:“你要是跟他就别跟着我了,小青藤我们走!”
小青藤是个傻孩子:“可是……我要和腓腓在一起。”
将夜都要被气厥过去了,一个两个都是云谏的奸细!他们怎么就跟云谏那么亲?难道腓腓忘了是谁在雾敛峰给他做美味的猫饭了吗?难道小青藤忘了千年前是谁用灵液浇灌他成长了吗?
快被气死了,气到要弃了马车,狠狠扔下缰绳就要独步离开。
但那张被气到发青,又病到泛白的脸着实让人心疼。
云谏压住心头刺痛,沉声道:“你不用走,我走,腓腓和青藤跟你一起,你别赶走他们,好歹……让他们照顾你。”
“呃……”将夜冷嗤一声,还真就止步返回马车,重重甩下苇帘。
车轮滚滚,又动了起来,将夜倚躺在马车上,冷静了会儿,悄悄掀开后排的帘子,就立刻被跟在车后的青年对视上。
果然还跟着!
将夜心底有些酸涩。
他魂魄相融,记忆重叠这件事谁也没告诉,就连腓腓和青藤都不知道。
他们不可能告密,所以在云谏眼里,属于小徒弟的那半片魂灵尚未觉醒,如今他只是被封印了千年的残魂罢了。
结合他属于醴泉的那段记忆来说,小破鸟似乎并不期待他醒来,甚至因醒来的不是小徒弟而感到恐慌。
云谏如今还以为他是醴泉。
那么,他到底在乎的是他这具身躯中的另一半魂灵,还是在乎如今这个同他闹脾气的人本身?
虽知对方在意自己,但将夜依旧难安,他觉得对方对自己的爱竟不是完整的。
一思考这种问题就头疼,他干脆闭眼睡觉,不管了。
虽耽误了一些时间,但他们还是赶在日落时分落脚在一处城镇的客栈。
将夜下车的时候,依旧瞧见车后不远不近跟着的白衣身影,不由叹气,你说爱吧,他又不那么纯粹,让将夜伤心,你说不爱吧,他一个九天神祇,曾经的凤岚殿下。
如今的神隐峰仙尊,竟为不惹将夜生气而这么卑微地靠着两条腿,跟了一路。
情之一字,着实难以捉摸。
将夜有时候也会心软,他们死过去,活过来,洋洋洒洒经历了千年,却都是如初生稚儿般第一次去爱一个人,谁都没有经验,谁都不知道爱一个人到底该如何做。
气归气,但将夜这么做确实还有别的原因,他太疲惫了,神魂一直无法彻底融合让他焦急万分,他也不清楚融合不好自己会不会出问题,比如说精分啊,比如说活不长啊之类的问题。
不想思考别的,他赶忙领了腓腓递来的房间钥匙就上了楼。
一头栽进床褥间,就不想动弹,头好晕,识海为了融魂还在不断消耗力量,他必须将身体外在的消耗减到最小,以保证识海运作的损耗。
不知睡了多久,门扉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