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草场上的冰雪全部融化,草长势格外凶猛,就算天天被牛羊啃食,有了雪水的滋润,夜里似乎都能听到青草拔出地面,向上攀爬的声音。
早晚依然寒凉,露水打在脚踝上还有冰凉凉的感觉,不过被正午的阳光一照,很快就干了。长夜变短,白昼变长,草原最舒服的日子慢慢来临。
前两日刚下过小雨,慧哥儿便约婉儿和托娅去小树林里摘蘑菇。上次和加玛一起找到的那一片黑蘑,今年又是大丰收。
在大晋这个时节,田边地头儿的荠菜都老了,而在草原却还是最鲜嫩的时候。摘些回去和蘑菇一起打汤,切碎和牛羊肉一起做馅儿,都十分鲜美。
慧哥儿边摘边告诉两人:“前两日胡将军替蒙恩带信过来,说是音哥儿生了一个双儿,家里喜欢得紧,正在做月子呢。”
婉儿点点头,没说什么。托娅见状笑着问:“可取名字了?”
慧哥儿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信上没写。不过应该快了,我家卡万和米尔也是出生三四日才取的名字。”
见婉儿兴致不高,慧哥儿转移话题道:“家里馕要没了,下午我去你家打馕。去年摘的守尼孜用完了,你家还有没?”
“那怎么没有,多着呢。”托娅笑着附和,“胡安西最喜欢吃撒了守尼孜的馕,我娘和婉儿去年晾了好些呢。”
婉儿脸有些红,知道大姑姐是在活跃气氛,便笑着嗔了一句:“顾大哥不是也爱吃?不知道是谁过年时巴巴给人家送了一袋子呢。”
“哈哈,是我送的怎么了?”托娅把头一昂,乐呵呵地告诉慧哥儿,“顾大哥说他娘也爱吃呢,今年咱们再多晾些。”
慧哥儿抿嘴一乐,点点头,继续摘荠菜。
回去时,卡万和米尔俩孩子跟哥哥玩得可开心了,见了慧哥儿也只是让抱了一会儿,就又坐回小推车里玩。
两人现在会爬了,偶尔还能拽着推车的栏杆站起来,不过很快会跌倒。两孩子皮实,跌倒了也不哭,愣了一会儿就抬起小脑袋找人,呵呵笑着让大人看。
家里人一个个的都比慧哥儿宠孩子,只有他有时候在孩子调皮时会拍两下屁股,托汗和加玛带孩子时是一句重话都不会说的。
无论两人小手抓着头发多疼,作为阿爷阿帕的都乐呵呵地让抓,还是慧哥儿拍了两下小手,卡万和米尔才松开了。
“今天调皮没?”慧哥儿将卡万放到推车里,问一旁捣酥油的加玛。
“没有,俩孩子乖得很。”加玛笑眯眯地。
这话慧哥儿也只信一半,举着袋子道:“上次的黑蘑那里又长了好些,今天做荠菜蘑菇汤,这次加几块馕泡进去,肯定也好吃。”
“肉,要吃肉。”写完字,正跟卡万玩耍的丹哥儿扭过头对着阿父喊。
“有肉,炖两块儿风干肉怎么样?”
“好。”只要有肉就好,不论风干肉还是鲜肉,丹哥儿都不挑嘴。
慧哥儿摇摇头,进到毡房里去做饭。离开前,慧哥儿特意在毡房里熏了香,不仅能去虫消毒,味道也更清新。现在孩子还小,毡房里时刻都得注意着些,不能被咬了。
此时他深吸一口气,笑着开始准备午食。风干肉得配些菜,他想了想,舀了一勺大米,准备做抓饭吃。虽然没有萝卜了,但是出锅时加几把荠菜,也算是有配菜了。
有肉的抓饭怎么做都不会难吃,虽是简略版的,也让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
日子一天天过去,期间胡旭文专门带着三四辆罗罗车,装满了鲜鱼,来跟牧民们换牛羊肉吃。
伦古湖鱼多,虽然可以打鹿肉吃,但大家在草原吃惯了牛羊肉,这么多天没吃到还是想的。
鱼肉当然没有牛羊肉贵,不过库兰跟胡旭文关系好,还是用一车鱼给胡换了三只羊。可苦了慧哥儿和加玛两人,这么多鱼根本吃不完,只能杀了晾成咸鱼放着。
库兰知道做了傻事,帮着把鱼全杀了,这才让慧哥儿好受些。不是他不想给胡旭文换羊肉,是杀鱼晾鱼都很腥气,那个味道他不喜欢。
那几日家里天天点香,才掩盖住鱼腥气。
不知为何,胡旭文回去没几日,有族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金矿的事,特意跑来问库兰。
有来找骆驼的陌生人甚至说,金矿就在库兰家的牧场里发现的,说库兰发了大财如何如何。
库兰表面不动声色,只说他也不知道金矿的位置,不过金矿现在归黑甲军管理,他可没份。牧人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这才收敛了些。
黑甲军当年纵横草原,没几个草原人提到不怕的。
等族人和陌生人都走了,库兰这才骑马去找胡旭文,将草原上的流言说了,特意让胡旭文想想办法:“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能让大家以为金矿在我家草场啊。不然我家可安生不了。”
胡旭文了然,他跟库兰关系好,很多人都知道他在挖金矿,见他跟库兰频繁接触,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这样。
他拍拍胸脯,保证道:“你等着,我让商队把消息在路上都传一传,保证不牵连到你。”
“现在怎么有商队?”库兰有些狐疑,往年都是六月初卖羊毛的时候商队才多,现在才五月中。
“草原富庶了呗,大晋的商人都来碰碰运气。”胡旭文咧着嘴,“你们要是有空也去看看,就在原来卖羊毛那个地方,有四五家商队呢,听说要停留到卖羊毛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