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力不是特别大,一来是他对自己的水平很有自信,二来他自己也知道,就算他考砸了,杜宾也不会说什么。
在前面接近两个月的备考时间里,杜宾一直都在给他传输这个观点。有次看他熬夜复习,杜宾还突然说了一句,实在不行他找找关系花花钱什么的,反正他自己想办法给他托底。
当然,周尔冬的成绩还没差到需要买分的程度。他那样无非就是想说让他别有压力,考什么样都行…
抱着这种轻松自如的心态,周尔冬考试发挥得非常好,一连好几场,他都在考试时间内完成并还有时间检阅两遍。
高考结束那天,学生们的情绪格外高涨,那是足足压抑了整整三年无处宣泄的压力。他们大喊大叫,几乎疯狂地将自己所有的书本和试卷纷纷扬扬的从楼下撒。
周尔冬站在教学楼的底下,一抬头就是满天雪花般的试卷在空中飘扬,以及和楼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呐喊声…
莫名也有点被感染了呢。
不过周尔冬最后并没有参与进这场狂欢,他在考试结束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包,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从校门出去后,走了不到两百米的样子,他看到了一辆熟悉的低调豪车。
拉开车门,里头的杜宾正在接听电话呢,一听就知道是工作上的事儿。周尔冬也没发出声音,一言不发的靠在靠垫上。
等杜宾挂断电话后,已经是三分钟以后了。他笑道:“我都听到你们学校那边的声音了,好多人在唱歌呢,我以为你也要晚一点才能出来呢。”
周尔冬摇摇头:“那样做没什么意义,只会给学校的清洁工增加工作量。”
杜宾仔细观察了他几秒,意味不明的叹了一口气:“哎,我就知道。其实我有时候还是挺想你能有个小孩样子。”
周尔冬好奇道:“什么是小孩样子?”
“就是调皮捣蛋一点啊,时不时惹点事什么的,需要大人去处理这种。”
杜宾说着说着
,唇边笑容越来越明显:“有时候我总想着,你可以适当的闯点祸,让我也有点用武之地嘛…”
周尔冬几乎是立刻抓住了他话语中的重点,并提炼了出来:“你竟然希望我闯祸?”
这太奇怪了,天底下的家长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听话懂事,杜宾居然反其道而行之,他竟然希望周尔冬能够不那么懂事,能够更加调皮点?
“也不是想你闯祸吧。”
杜宾思索了一会儿,估计在思考更加合适的用词,但一时没想到。
“就比如这一次吧?你们学校动静闹得挺大,我看到不少学生都在撒欢的跑叫,其他老师也都没有说什么,因为情绪的确需要宣泄出来。我也希望你能……恩,不要总是把心事藏起来,你还年轻,不要像个小老头一样…”
“哦…”周尔冬将自己的书包放在后排位置上,又顺手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填的什么志愿吗?”
杜宾本就对这个问题极为好奇,突然听到周尔冬主动提起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你报了哪里?”
“回去再说吧。”周尔冬按住控制台的按钮,车窗渐渐闭合,“正好,回去以后我也有一点别的事要问你”
其实之前周尔冬就发现了,无论他对他的继父做出如何离谱的指令或者说命令,他都会答应,并接受得很快。
甚至说他隐隐是期待着这样做的…
之前周尔冬觉得杜宾是单纯心理变态,后来慢慢有了一点猜测,发现他所展露出来的“期待”和“开心”背后还有别的情绪。
他之所以希望周尔冬那样对他,不是因为他喜欢这种游戏,而是为了减少内心的愧疚和罪恶感罢了。
就两个人的年龄来说,一个长一个幼,身为长者的杜宾毫无疑问本该是主导者才对,但他对他实在是太内疚了。
他心里估计也知道自己的情感和一些背地里的小动作上不了台面,所以在面对周尔冬的欺压、控制、羞辱时,他当然不会生气,内心的负罪感才会少一点。
一种“我的确是做了如何如何不好的事,生了不还有心思,但你也…”的心态,让杜宾的情感达成了一个极为微妙的平衡。
这个弯弯道道还是在周尔冬很忙的那段时间里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