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拦他的密件,是为了让金陵那位相信,从朝歌传去的都是真消息。”从而方便宁扶疏动手脚,把命脉掌握在自己手里,永远比时刻提防别人更可靠。她续道:“至于生意上的事,本宫自有主意。”
从她看清宋谪业自私自利的本性之后,她便清楚,一个满心贪图权势地位的人,他依靠宋丞也好,投靠赵参堂也罢,乃至借长公主这阵东风,都是舍近求远。
不如另一条最快的捷径,九五帝王。
当初朝歌长公主玄清观中毒昏迷,宋谪业那般着急奔往皇宫,就是去攀附宁常雁那簇高枝儿的。
果不其然,才间隔半个多月,她就再次收到了金陵传来的密信。
彼时她正趁着暖阳不燥,在院中曝晒书卷,淡雅韵然的墨香浮动。宁扶疏接过信笺,漫不经心地一行行扫过:小皇帝“听闻”朝歌长公主在封地一人做大,公然触犯大楚律例贩卖私盐与军马,特遣派钦差御史前来查探虚实。
目光在最后一个字停止,她脸上并无波澜,反而低低朗笑出声。
“沁阳姑姑,这回,是你错了。”
“看错人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宁常雁的疑心便是如此。
她对宁常雁的容忍,也到此为止。
你死我活的棋局,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说法。
宁扶疏信手从木箱中拿出一册书卷,正是兵法典籍。翻开书页,曝于明媚日光下,她随意垂眼阅读书中内容。
当如古人言: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暗五暗六。”宁扶疏喊了两名影卫的代号。潜藏暗处的黑衣男子立刻出现在庭院中,单膝点地,埋首行礼。
“西院手里的生意,这几天之内处理干净。以及谨慎着点咱们自己私底下的那几桩生意,务必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宁扶疏道。
兴许琳絮听不明白,可影卫却清楚。西院手里的生意,指的是普通草药生意。
宋谪业的一举一动始终在宁扶疏的眼皮子底下,当得知他向衿悠打听贩卖军马的渠道,意图伙同小皇帝陷害长公主。宁扶疏便和罗衿悠里应外合做了一出戏,故意将高利润草药商伪装成军马商引荐给他,以假乱真。
也就是说,时至今日宋谪业手中其实并没有真正的盐引与军马生意,一切都只是他自以为。
而那些见不得光的牟利生意,宁扶疏为了赚钱,也确实掺和了一手,由心腹影卫私底联络。
宁常雁依据宋谪业提供的线索,就算翻个底朝天地彻查,也只能查到清清白白的草药生意。
其余,什么也发现不了。
“还有金陵那边,传信给齐渡,让他秘密联系诸位大臣,近日在朝堂上闹一闹。”宁扶疏续道,“信笺内容就写:陛下幼年登基,从前以国事为重不曾思虑采选,但皇嗣乃国本,陛下既已亲政,应当充盈后宫,繁衍子嗣。”
“皇帝的态度不打紧,采选能不能办得成也不打紧。重要的是,一定得把阵仗闹大,闹到皇帝心坎儿里去。”
“是,谨遵主上令。”影卫来无影去无踪,眨眼只余一缕清风掀动满地书卷。
宁扶疏掸了掸衣袍站起来,命人将屋内茶桌搬来檐下。她亲自灸茶碾末,侯汤待沸。依着陆羽老先生《茶经》中的描述,见茶炉内水沸如鱼目,取鹾簋中少许细盐投水止沸,颇有雅兴。
待水二沸时,水泡如连珠缓缓上升。恰好宋谪业来了,看着脚下铺了满地的典籍,迈出的脚步复而小心翼翼收回,无所适从,求助般望向宁扶疏。
却并未得到回应。
宁扶疏慢条斯理执木瓢,取一勺二沸之水贮入熟盂。再搅动炉内沸水形成水涡,倒入茶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