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楠点头,“是,所以我也不恨先生。先生救我一次,养我十年,在你看来,是该以命相报,辞官在家,不入庙宇。”
“我没有答应先生,便为不孝,先生厌恶于我,也是人之常理。”
桑先生听见这话,突然就笑了。
他道:“沈怀楠,你看,你很清楚。”
他闭上眼睛,摇头道:“你这般的人,过于清醒,为了一己私欲不折手段,死在你手上的人不少,将来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所以,便不要装可怜。听你说可怜两字,我便觉得世上之人,皆是狼心狗肺之辈。”
他眼睛再没睁开过。
到底,临死临死,他也没有说出一句好话。
沈怀楠披麻戴孝,折邵衣跟在他身侧,紧紧的扶着他。
他跪在一侧,道:“无事,先生跟我的师徒之情,早就在这些时日里消磨干净了。”
他也不是很伤心。
他只是……
只是怎么说呢……
他想了想,道:“我确实,是个无情无义的自私之人。先生临死之前,我都没有说上几句好话,反而是用话扎他的心,想在他这里求得一句好话,这般即便先生死去,我的心也会好受些。”
沈怀楠看着棺木,怔怔道:“先生也是狠心,临死了,也不给我留一分宽恕。”
折邵衣瞬间就眼眶红了。她低头,道:“世间缘法,强求不得。”
沈怀楠:“果然,无论多大了,都要寻求一份偏爱,受了委屈,便要说一说。”
他转身,看见了哭得死去活来的折和光。
折邵衣也看见了,她跪在地上,“他们感情倒是好。”
沈怀楠嗯了一句。
晚间的时候,他穿着孝衣出了偏门,那边正有人等着。多晴站在一边,“这是给桑先生送信的。”
沈怀楠:“先打,招了的话,就断条腿送去南边,要是不招,先饿着,等先生头七过了,就打死。”
他用帕子擦擦手,在跪着的人惶恐的眼神中把帕子又慢条斯理的放回去。
“你们杀人的时候,把人带远点杀。先生如今死了,谁知道会不会在哪里飘着看,别惹怒了他。”
他抬头,看着空中道了一句:“先生,您若有灵,便去看看多晴审问他,看看这背后是他们脏,还是我脏。”
党派之争罢了,都不是好人。
沈怀楠回去,继续跪着烧纸。
折邵衣问他,“怎么了?”
沈怀楠摇头,“没事。”
“抓了个宵小之徒,让多晴审问呢。”
第二日,多晴打着哈欠来,笑着道:“大人,您可真是神了。昨晚那般吓唬了一遍他,晚间刮一刮风,他都觉得是桑先生回来了。”
沈怀楠摇摇头,“不是。”
多晴:“啊?”
沈怀楠:“我是真的,希望先生能看一看,看看这些骗他的人。”
多晴半天没回神。想了想,白日里没审问,晚间又继续去审。
一边审问,一边打,还一边给桑先生烧钱纸,上香,一阵邪门的风过,多晴啧了一句:“真是……”
再一看,那人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
他道:“胆子这般小,怎么就敢作恶。”
七天停灵,发丧,桑先生入了坟墓。一切风平浪静,只有少数人知晓,要是没有察觉,此刻,沈怀楠便有了一个欺师灭祖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