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他捂住胸口神色痛楚,那不知何时变得一片血肉模糊。
“他会死,会死……”一个声音鬼魅般在花半夏耳边阴恻恻重复着。
“不!你胡说!”花半夏大声反驳。她懂得如何处理伤口,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能将裴璟霄从鬼门关救回来。
这么想着,她不顾一切朝着不断开裂的鸿沟纵身一跃……
眼前,男人深邃立体的五官由朦胧转为清晰。
裴璟霄仍好端端地坐在她床边。
花半夏视线最先落在他胸前,那里衣袍整洁,并没有血。
见她醒来,男人墨黑的双瞳骤然放大,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惊喜、痛惜、焦灼……
突然大喊一声:“快叫军医!”
帐内瞬间忙乱起来。
薛军医和他的助手方诚,还有蒋瑜、马秀妍……众人端水的端水,找药的找药,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花半夏断了两根肋骨,内脏也有损伤,幸而裴璟霄及时赶到,在猛虎伤她之前将人救下。
经此一役,原本野心膨胀的北辽彻底偃旗息鼓,辽王亲派使者向大周议和。
双方重新签订了互不侵犯协定,大周每年赐北辽十万匹丝绢,北辽则继续向大周称臣纳贡。
大皇子裴璟云则因叛国谋逆罪死后禁入皇陵,尸身就地掩埋在北境一座荒山脚下。
战后的北境千疮百孔,百废待兴。
裴璟霄所率北伐军凯旋后未能立刻班师回朝,而是忙着整顿秩序,重建边防。
期间京中传来册封太子的诏书。
裴璟霄忠孝敦敏,民心所向,兼平叛讨逆,护国安民之功,被册立为太子。
*
暮去朝来,斗转星移,才刚入秋北境已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
此后便是一连数日风和日丽,外面积存的薄雪不到一日便融化殆尽,倒是将天地万物都清洗了一遍。
空气沁凉通透,远处群山仿佛也被这场雪拉近了不少。
花半夏驰目望去,连日郁塞不禁为之一畅,想到自己如今已能够自如行走,多活动反而有助恢复,索性带上阿花,骑上她那匹枣红马慢悠悠进了山。
她出门本为散心,不想这一趟竟是没有白来,居然在树荫草丛间发现了几簇由雪水滋养出的珍稀菌子。
祖父以前说过,这种菌类的孢子是天然的止血滋养药,极为珍惜难得。
可惜她身上没携带趁手的工具,故而只收集到少量粉末,拿帕子小心翼翼裹起来塞进怀里。
打算自己留下一些,剩下的给裴璟霄送去。
眼下他虽看似与常人无异,实则上次所受箭伤过重,即便如今内伤也未完全恢复,需假以时日仔细调养方不至落下病根。
回营路过军医处时,花半夏不留神被人撞了一下。
抬头一看,来人是薛军医的助手方诚。
彼时军中闹时疫,乃至后来帮裴璟霄拔箭,包括她重伤期间身边都有此人的踪影。
一来二去,花半夏早已同他熟稔。
“方郎中何事走得这么急?”
“花总管还不知道?”方诚似有些意外,继而四下看了一圈,压低声音道,“殿下近日伤情反复,昨晚又开始咳血了。”
花半夏愣了愣,缓一会儿方道:“可查出是什么缘故?”
方诚摇头:“尚未查出,薛军医行医三十载,对此也是束手无策。”他说着指指前方,“我先去找药了。”
花半夏点点头,在原地僵立半晌,待回神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赶往裴璟霄的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