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声,商陆瞬间僵住。
杜槿笑道:“肚子饿了?晌午可有想吃的,我去准备。”商陆背过身,声音闷闷的:“……早上去地里了,还砍了柴,水缸也加满的。”
杜槿十分熟练地顺毛:“那可不,陆哥辛苦一上午,腹中饥饿也是当然。我用萝卜猪骨炖个汤如何?再做个咸蛋炒南瓜,拌一碟脆黄瓜。”
商陆思索片刻:“上次你做的那个烤肉也很好吃。”杜槿点头:“好,再烤两根肋排,多放青花椒。”
他去菜地里摘了菜,洗干净送进灶房,又倒了蜜水喂给阿鲤。灶房里逐渐传来饭香肉香,阿鲤张着嘴巴,连蜜水都不喝了,只盯着灶房的方向。
院外传来赵风的声音:“师父!我来啦,有事找你。”
赵风蹦进院里,把藤编篮顺手放到竹桌上:“师父,你们这儿可有多余的药材?”
“没了,为何这么问?”商陆抬头。
赵风道:“方才村口又来人了,说是何粟的舅家,来村里走亲戚。”商陆嗤笑:“这个时候走亲戚?”
“可不是嘛,我们没放他进来,还在村口等着。”赵风掰着手指数:“这几日已经有姜家的表姐、李铁的姨奶奶、窦家老太的弟弟等等,少说十几户人家来探亲。说白了都是想买药,我们全拒绝了。”
商陆见赵风话中有话:“这次是何粟让你来问的?”
赵风期期艾艾:“嘿嘿,逃不过师父的眼睛。何粟说,毕竟是亲舅舅,危急关头求上门也不好拒绝,就托我来问问能不能匀一些出来。”
商陆平静道:“药材属于全村,先前卖那些药也是全村人都同意的,你让他们去找莫里正。”
赵风忙道:“莫里正肯定也听你们的。”
杜槿掀帘出来:“匀倒是能匀一些,但开了这个先例,村里其他人家的亲戚是不是也得匀?咱们可没有那么多囤货。”
赵风挠挠头:“何家人也知道这个理儿,所以拿不定主意,让我来探探你们口风。”
何老太听说何粟去问杜槿索要草药,将小儿子狠狠打了一顿,拎起耳朵就骂。
“你个泼皮,平日行事莽撞就罢了,这个时候还拎不清轻重!”何老太气得肝疼。
何粟忙挣脱躲到屋里:“那能咋办?舅舅都求到村里来了,你明明也想帮!”
“我想帮也帮不了!现在顾得了头顾不了腚,哪还有余力去帮别人!”何老太操起扫帚追进来。
何粟硬生生挨了几下,他大哥何稻忙去劝阻:“娘!老二也是好心,自己家舅舅,打断骨头连着筋,哪能见死不救?”
何老太落下泪来:“那也是我自己兄弟,我心里能不难过吗?但若要教村里其他人知道了,人人有样学样,咱们就成村子的罪人了!”
“等村里的药用被买完、借完,咱们自己家生病了,还能有药吗!”
何粟沉默半晌:“我去找商陆,让他再带我们进一次山!”何稻吓了一跳:“你忘了上次杜大夫说的吗!那次泥石流之后,山里道路阻隔,根本找不到之前的路线,万万不能再去!”
何粟红着眼睛怒道:“可是舅舅说阿金已病得快死了!他在村口等一天了,就为求点救命药……”
山中平静被慢慢打破,类似的对话出现在村中不少人家里。虽然家家户户都按莫里正要求严守村规、闭村不出,但谁家没几个亲戚朋友?除了上门求药的,还有不少人想来青山村避难,谁能做到见死不救?
县中疫情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恐怕青山村也自身难保。
青阳县衙。
典吏周原仓皇跑到县衙的一处偏房:“柏大夫!我在自家窗下发现一封信,不知是谁写的。”
一清瘦老者从房中出来:“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心情看那不知名的信件!”
“信里、信里说这次的瘟疫不是伤寒,是瘴虐!还说了治病的方子,要用青蒿和柴胡。”
“什么!”柏梁一把抢过拆开的信封,一目十行,神色变幻。
周原焦急道:“柏大夫,我们是不是有救了?按照这信中所说……”
“莫急,兹事体大,不能马虎。”柏梁轻捋长须,“你且将信留下,此事我自有分辨。”
周原离开后,柏梁又认真读了几遍,犹豫半晌,还是将信在火上烧了,又快步赶到县衙后堂。
“崔大人,小民柏梁求见。”
“快请进来。”知县崔知仁从书桌后起身,官服皱乱,眼下青紫,显然很久未曾休息,“柏大夫有何要事,可是宝通寺那边出了什么异常?”
柏梁眼含热泪作揖,神色十分激动:“崔大人,小民拼尽全力,不负所托,终于发现了疫情应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