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兄弟们都看弘晖。
四叔四伯阿玛好狠的心。
好想哭。
弘晖强忍住眼泪,朦胧的视线里看着阿玛脑门上的细汗,更伤心了,他阿玛,曾经是跑马一天也不带气喘的。
“……阿玛,您照顾好自己。您告诉玛法,孙儿们一定好生的,保证照顾好自己。要玛法不要担心,每天按时用饭,好生用饭。还有,老祖宗,皇祖母,祖母,额涅和年额涅,姨姨们,弟弟妹妹们,……都不要担心。等我们回来,和他们请罪。”
弘晖哭着,第一次独立出门的孩子,面对前路迷茫害怕恐惧。面对后路伤心无助担忧牵挂。
可既然出门了,只能义无反顾。
孩子们给四叔四伯阿玛磕头行礼,再次翻身上马,狠心拍打马屁股,马儿嘶鸣一声扬蹄而去。
四爷凝目注视他们快速远去的身影,一直到变成一个个小黑点儿,一直到怎么也看不见了,马蹄声也听不见了,方是翻身上马,领着侍卫们打马回去。
四爷回来京城,在街上听着四九城老百姓对这次大军必赢的期待,微微一笑。
康熙不住在皇宫,住在畅春园。
畅春园清溪书屋,康熙正在湖边垂钓,一个人。周围的太监们大气不敢喘的样子。
四爷慢走上前几步,打千儿行礼:“给汗阿玛请安。”
“起来。”康熙的眼睛望着起来波澜的清澈湖面,老龙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担忧牵挂生气的表情,眼里还有隐隐的一丝笑意。
“都送走了?”
“都送走了。”四爷接过来李德全手里的热毛巾擦擦脸,人精神一笑,自己搬一个马扎坐在康熙身边,端起来茶杯用了两口茶,示意李德全给他一个鱼竿,对康熙笑道:“给他们一个锦囊,要他们有事去找姐姐和十妹妹。”
康熙微微惊讶。
“你认为,傅尔丹还打不赢他们?”
“草原上环境不同于陆地。虽然大清的火器已经是碾压其余国家,但打仗不光光是看武器。准格尔这次出兵,准备周全。派出来的大将军也是有勇有谋。傅尔丹年轻,急于立功。祁德里老将有经验,却不知道能劝说傅尔丹忍住多久。准格尔兵在草原上窜来窜去找不到主力,必须忍耐再忍耐等找到后一举歼灭。而一旦耐心不足,冲动出兵中了敌人的诱敌深入计策,便是失去了火器的优势。”
康熙沉吟不语,好一会儿,方是叹息道:“将军都是打仗打出来的。傅尔丹再有天赋,也没有上过战场。到底是嫩了一点儿。”
“锦绣堆里长大,……难免的。”四爷看得很开。李德全端上来几盘点心,四爷一看都是自己喜欢吃的,感动到:“还是汗阿玛关心儿子,儿子确实饿了。”
说着话,放下鱼竿用着点心,四爷还犯困了。
康熙嫌弃地瞄他一眼,发现他放在地上的鱼竿浮标动了,赶紧地帮着拎起来,果然是一条大鱼。
康熙乐呵呵地解下来大鱼放到鱼桶里,笑道:“好兆头。”一转脸,看向困得眼睛睁不开的老四:“去清溪书屋去午休。”
“儿子马上去。”四爷答应着,“汗阿玛也去午休。”
“朕还不困。等一会儿。”康熙摆摆手,示意他先去睡。
四爷知道老父亲还是挂心孩子们,将弘晖的话重复一遍,看着老父亲长吁短叹的样子,劝说道:“汗阿玛您别担心他们,他们这么大了,早该出去了。只是一直没有战事罢了。”
“滚滚滚!”康熙生气地一瞪眼。“没战事是最好的事情!都像你这样狠心的?朕当年也是这样对你们兄弟的?你看你自从回来越发懒的,还有做父亲的样子吗?”
四爷:“……”
“弘晖长大了,有他照顾弟弟妹妹们就足够了。”
“滚!”
康熙真生气了。
别人是父欠子债!胖孙子弘晖上辈子是欠了老四的,这辈子来还债的!
四爷因为老父亲越发迁怒的模样,摸摸鼻子,麻利地行礼离开了。
康熙瞅着他懒洋洋的背影运气运气再运气。
一回头,望着鸭子戏水的湖面,轻轻摇头:“去,将鱼炖了,蒸了。做几样你们四爷喜欢吃的菜式。清淡一点儿。”
李德全笑着应着:“奴才立即去膳房通知。”
如果是他再年轻十年,他一定御驾亲征。
如今孙子们都上战场了,他果然是老了。
心疼孙子们,想孙子们,一时又想起来老四对傅尔丹的评价,又有点不信,他就不信这样好的火器水平,粮草充足,还能打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