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抬了抬手,抬脚离开。
身后传来四福晋的声音:“不是亮堂。是大雪的天,穿红的才合适。”
接着是年侧福晋气哼哼的声音:“之前是我无知,给爷穿的紫色,引得多少动静那。大雪天还是月白的才好那。浅浅蓝蓝的,穿出去和雪花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来人。”
……后面四爷听不见了。出来前后院月亮门,四爷心想着,看来不光要和福晋多沟通,还要和年侧福晋交流信任,前方苏培盛掀开轿帘,他又想起来宫里御花园的梅花盛景,一脸笑意地弯身上了轿子。
宫里头,康熙果然领着几个儿子在御花园欣赏梅花,此时远远地看着这一身鲜艳华贵的锦裘,风帽上的金珠黄缨一点,身上的朱红一片,只叫人觉得是个盛世中富丽温柔的梦境。白雪中孤单而快乐地行走着的四爷,是这尘世中最无拘无束的追梦人!
康熙眯了眯眼笑道:“朕看不清人影了,但敢穿这样一身大红飘逸有神采的,也就你们四哥。”
皑皑白雪掩映下的红墙黄瓦,重重殿宇,仙宫蓬莱一般。四爷来到宫门出来轿子,撑把红绸面折叠象牙柄伞步行,大雪里他走起来须加意小心,越发地慢腾腾。雪大天寒,嫔妃们皆在自己住处不出门,各宫房的宫女内监也守在各自宫里畏寒不出。偶有巡逻的亲卫军和太监们走过,也是比平日少了几分精神,冻得缩肩膀给四爷行礼。去御花园的路有些远,所幸下雪不冷,虽然寒意袭人,身上衣服厚实也耐得过。约莫走了不到两刻钟也到了。
尚未进园,远远便闻得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鹿皮的厚绒毛暖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园中一片静寂,只听得四爷踏雪而行的声音。满园的红梅,开得盛情恣肆,在满天雪花流泻下来的雪色下如云蒸霞蔚一般,红得似要燃烧起来。花瓣上尚有点点白雪,晶莹剔透,也不知是雪衬了梅,还是梅托了雪,真真是一个“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神仙境界!
四爷情不自禁走近两步,清冽的梅香似乎要把人的骨髓都要化成一片冰清玉洁。四爷喜爱得很,伸手轻轻抚摸花瓣儿。
身边小太监叫赵昌的,鼓起勇气:“四爷,等您回来再折花儿。”四爷点点头,这才抬脚迈步,穿过一个假山过了一个小桥,隐隐地看见前方亭子里康熙一群人的身影,走得略快了,大红披风飘起来,洒脱飘逸地飘上来亭子。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四爷啪啪打着马蹄袖给康熙行礼,一起身,等弟弟们给他行礼,扶着弟弟们起来,只笑道:“到此佳境如同离尘,乃为摘一朵紫云;告别仙府重入世中,有幸折一枝绛雪。”
胤祐赞叹道:“四哥这句‘紫云’妙。我记得好象是李贺的诗,应该是《杨生清花紫石砚歌》里有句‘踏天磨刀割紫云’,红梅花遇到雪,冷香浮动,花儿越发红艳,可不是紫色的云吗?”
康熙嫌弃道:“这是要霍霍朕的一支梅花了。罢罢罢。给你摘‘一枝绛雪’回家去。”
“儿臣谢汗阿玛赏赐。”四爷嬉皮笑脸的行礼答谢,康熙白他一眼,这才仔细打量。
服饰式样古朴简洁,全身大红搭配金黄,袖口处用品蓝银丝边纹束袖收紧,干净利落,腰带处有玉色纹理点缀,打破金红一片的骄奢,凸显了人的自持与雅重。再加上长袍上刺绣着的大朵金色团花烁烁生辉,风帽上下隐约露出来的暖帽小金冠端正生辉,由不得人不赞!
袍脚上是金色连云纹锦红萼梅花图案,暖帽抹额上是金线刺绣八字蝴蝶缀螺钿,互相呼应。冠上的东珠饱满圆润,颗颗晶莹。就连脚上的厚底大红金色蛟龙出海纹样鹿皮朝靴,周围细腻生动地刺绣金色连理兰花。宛若雪中梅花般清雅脱俗、粲然生辉的风采。看得康熙不禁一乐。
“金冠正中的这颗大东珠,朕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康熙瞅着随着老四动作灼灼生辉的东珠,有点纳闷。
“这就是儿子第一次跟汗阿玛去盛京,儿子下河叉鱼,乡亲们送上来的那一颗,是陪伴儿子最久的饰物。”四爷微微低头弯腰,要康熙看的更清楚。一抬头,得意洋洋地到:“您去年还说那,这颗珠子是您见过的,最圆润的一颗。”
康熙瞅着珠子想一会儿,摇头失笑:“你小子,就是贪玩。大冬天去黑龙江叉鱼。”
胤祺机灵道:“汗阿玛,四哥手里的好东西就是多。汗阿玛,您要四哥给儿子一点。”
“你四哥好东西多。你出海一趟,手里好东西不多?”康熙给他一个大白眼。“你四哥这是爱惜物件儿,这么多年珠子保养很好。你呀,就是那故事中逛玉米地的小熊,见好东西就爱,爱了就扔了。”
胤祺气恼地哼哼:“那是四哥保养的吗?管家那都是四嫂的功劳。再说了,儿子手里的极品也没多少。汗阿玛,要不,四哥今年写的扇面,福字儿,你多给儿子几张?”尾音变成谄媚的哀求,嬉皮笑脸的。
咳咳咳!
康熙气笑了,抬手给他一个爱的脑崩儿。其他弟弟们不乐意了。一起拿眼睛瞅着贪心的五哥。
胤祺气势汹汹地瞪眼弟弟们。
弟弟们也不服气地回瞪他。
四爷眨眨眼。
康熙无奈地笑,挨个嫌弃地看一眼:“都别耽误时间门,诗词写好了吗?”
没!
康熙邀请儿子们来赏雪赏梅花,是要写诗作赋的!
可是康熙却扔下他们抓耳挠腮地找灵感,带着四爷,自己撑伞慢悠悠地踱步大雪里,近距离地欣赏梅花,选了一枝漂亮的梅枝嘱咐李德全,待会儿剪下来给四爷带走。
四爷很高兴地自己不用“为赋新词强说愁”,脑海里想着红色的梅花插瓶放在书桌上的美丽。父子两个先回来乾清宫,从大雪梅林来到温暖如春的屋子,热气蒸着冻得冰冰的脸,四爷一下子还没回神,几个小太监上前接过来大伞,给脱去了披风暖帽,四爷情不自禁地微笑着,扶着康熙进来暖阁在炕上软垫上坐好,要李德全拿来刚他送来的匣子:“汗阿玛,扇面和福字,各50副,都好了。”声音含笑低醇宛若大提琴优雅迷人。剑眉星目上俱是欢乐。
康熙笑呵呵的:“这么快?不是孩子们帮你写的?”
“哪能那?他们只帮写了一半。”
“……”
康熙不搭理他的无赖,一一翻阅这些福字和扇面,赞叹点头、摇头失笑、时不时点评两句:“弘晖的字儿,越发有自己的特色了,风骨凝聚,很好。”“弘曦的字儿,越发懒的出奇了,真懒小子。”……
等康熙看完了,一一分门别类地装在五个小匣子里,要李德全收好,端起来热腾腾的奶汤用了一口,漫不经心道:“老四啊,今天有人告你的状,你来听一听。魏珠,去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