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头都出来了喊她过去,大抵有什么要紧事。
擎着这样的想法,司滢挑灯去了雁南苑。
到地方时,袁逐玉还在用晚饭,等司滢到里间了,她才慢腾腾放下羹勺,清口起身。
“好看么?我三哥哥送的。”袁逐玉朝司滢现了现手。
司滢看到一只珍珠软镯,细腻凝重,平滑剔透。
她那三哥哥,司滢也是听说过的。据说跟她是龙凤胎,对她千依百顺,总爱寻摸些好东西给妹子用。
袁逐玉得意地把手伸过来:“全是东珠,我三哥哥捎信来,说时下好些姑娘都戴这个,可衬手了。”
“好看,戴在五姑娘手上更光润了。”司滢笑着夸她。
袁逐玉举着手臂,在灯烛下头摆了又摆,才让人把东西拿了出来。
一只雨金的圆匣子,巴掌大小。据袁逐玉所说,这是谢府大姑奶奶,也就是司滢那位干娘送的礼物。
匣子打开,里头是一枚枷楠香木手镯,赤金内壁,外环也钉着一圈小金珠。
“中晌送来的,你不在府里,我怕你院子里那些没轻没重的给摔了,便暂时帮你保管着。”袁逐玉这样解释。
其实都知道是借口,袁逐玉摆明了对白天的事耿耿于怀,心里不舒称,便这样霸王作派,故意截一道手,又支使司滢跑这一趟。
见司滢不吭声,袁逐玉又问:“你今天出去……见谁了?”
“没见谁。”司滢笑了笑,拿话敷衍她一句,收起东西道声谢就走了,没在那雁南苑里多留。
织儿气不过:“要我说,五姑娘真是太欺负人了,而且还是见人下碟。郎君面前她不敢吭声,就会拿您撒气!”
走出一段,司滢忽然在笼烛下停住,举起手里的匣子看了看。
绕到盒子侧边,活拴拔开,居然还有个暗格,可暗格里头却又空无一物。
“怎么没东西?”织儿讶异。
司滢抽出暗格里的垫布,就着光瞧了瞧:“有道印子,应该不是空的。”
“那八成是落在雁南苑了!”织儿当即反应过来:“这可不兴弄丢,我去找找。”
她是个急性子,说走就要走。走之前,还伸手指了指:“这头蚊虫多,姑娘往前走走,去廊子里等我罢,那段没什么灯,蛾蚋少些。”
这丫头脚程快,一霎眼的功夫,人已经冲进黑暗里了。
蚊蚋像一个个麻点在头顶旋着,司滢盖好盒子,揣着踏上石阶。
直隆通的彩廊,笼烛挂得很稀,照得廊道半明半昧。
走到中段时,忽然看见左边的凳子上躺着个人。
司滢心颤肉跳,差点吓出冷汗来,谁知定睛一瞧,竟是谢菩萨。
他双手枕在脑后,单腿支着,净白的汗衫被掰出一角,连锁骨都隐隐露了半线。
明显是吃醉了酒,冠服不再端严,眼皮子像搽了胭脂,平常冰清玉洁的一个人,醉得近乎胸怀大敞。
可惜这会儿的司滢并没有心思欣赏他的玉颈,这滩醉相,更激不起她的虎狼之心。
四代单传的宝贝疙瘩,脾气古怪些也就罢了,还随意把别人往坏里揣度,就算是个泥人也得咬一咬牙。
下午的旧怨浮上心来,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司滢撇过脸欲要离开,可方要转身,便听得一句:“哪儿去?”
声音有些笨,应该是醉大了舌头。
司滢动作停顿,回脸看着谢枝山慢慢坐起来,迟迟登登,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感觉。
所以,果然是喝多了躺这里醒酒么?
好容易坐稳了,他一双眼云山雾罩,半梦半醒似的,喉咙里咕哝了下,看着她的小腹:“怎么平了,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