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在梅巧的惊愕之中,房里能开的箱柜都开了,而且东西全掏出来,甚至妆奁也被带翻,不多会儿,满室乱糟糟。
在梅巧步步后退,不小心带翻一扇屏风后,司滢望向门口:“织儿,喊管事的来。”
管事来得很快,司滢说过始末后,又问:“她拿着我哥哥的排面,便这样不管不顾地冲犯我,教训我,还污蔑我。我刚回府,也不大清楚她到底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敢问管事,她可真有这么份特权么?”
管事的正色道:“回姑娘的话,梅巧不过是府里一个寻常丫鬟罢了,掌印不可能许她这样的特权。她硬闯您的院子,还把您房里闹成这样,依咱们府里规矩,定是要撵要发卖的!”
话毕看了梅巧一眼:“姑娘是府里正经主子,这莽撞丫鬟要如何处置,还请姑娘示下。”
梅巧早就慌了阵脚,这会子更是面无人色,打着摆子向司滢求饶:“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奴婢猪油蒙了心、耳朵长了疮才犯下糊涂事……姑娘别跟奴婢一般见识,奴婢真的知错了!”
她欲要去拖司滢,被管事的着人拿住,押着跪在院子里。
刚下过雨,地上的泥泞舔脏了梅巧的衣裙,她气苦不已,复又摆起威风来:“我好歹是陛下指给掌印的,身上背负的是圣意,你们胆敢随便发落我,且等着宫里问罪!”
死到临头还要犯倔,管事的一声令下,押人的立马抽出粗布绑住她的嘴,再把她的脸擦到地上,摁成了死虾模样。
司滢想了想:“她口口声声叼着我哥哥的名头不放,如今又还扯到圣上,我确实不好随意发落。这么着,先把她押了吧,等哥哥回来再行处置。”
管事的应了,指挥着手下把梅巧往柴房押去。
人丛离开,院子里复又安静下来。
让织儿去外面看着,司滢重新回了房内。
水晶帘后,谢枝山坐在桌子旁边,正摸着下巴看她。
司滢仰视房梁,确认不会掉下来,这才走过去:“没事了。”
谢枝山一笑,伸手把她拉到怀里。
久不见,她越来越有派头了,眉宇间的那股声势,该是娘家亲兄弟才能给的底气,是在他府里很难作养起来的矜气。
以往顶多跟他窝里横,外人跟前矮三分。
他圈住她的腰,先是吻她的额面,接着撞她的鼻,尔后寻到她的唇,亲一下看她一眼,这么往来几回之后,把她往上提了提:“可受用?”
青天白日的,司滢推他肩:“走开。”
谢枝山顺势包握住,在虎口亲了亲:“不容易啊,终于见到你逞威风了。”
司滢有些不好意思,更被瞧红了脸,反去盘弄他的手指。
想起他方才那幅森然样,迟疑着问:“你刚才,不会是想杀人吧?”
“我是那么凶残的人么?”谢枝山为自己申冤:“我不过是想利用这个丫鬟,让她把今天的事嚷嚷出去,到时候你不嫁也得嫁。”
司滢惊讶地掐了他一下:“卑鄙。”
谢枝山配合地抽了口气:“对啊,这样多卑鄙?况且被宣扬出去,岂不坐实了你我婚前胡来?”
他低头去嗅她的颈:“不顾礼法,于我倒不碍什么事,毕竟如你所说,男人至多担个风流的名头罢了。可你不同,姑娘家的闺誉重要,倘使你我因为这种事成婚,往后你对内缺一份威慑,出去与人往来,少不得要被指戳,甚至被人拿来添闲气。”
说完一叹:“后宅妇人嘴利,有些话说起来难听得很,我如何舍得你被那样对待?”
司滢的心钝了下。
这样被捧着长大的人,虽有些傲,但骄而不躁,私下里说起窝心话来总是侵人肺腑。就算初识那会儿,他也是虽则口嫌,但心正体直。
她并非木石,得他暖意受他倾心,自然很有触动。
“我先前说了,其实你对我也没那么好,甚至还欺负过我……”司滢嘴里拖着话,把脸埋进谢枝山掌中,齆声齆气地说:“但我不会变心,哪怕同你一起面对风刀霜剑,我也不怕。”
谢枝山拧她鼻子,高深地问:“这是打定主意要跟我生死相随了?原来我们的交情,已经深到这种地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