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知道你们关系好,特意把祝女史给唤过来了,让你们叙叙旧。”上首的袁逐玉很得意,神气十足。
恰有宫人来禀,说杭嫔给皇帝送汤去了,她哦了一声,入耳不入心,比起先前的郁郁不欢,眼下显得洒脱且超逸。
而杭嫔便是太妃的外甥女,起初本想给妃位的,但因身份不够,只给了个嫔。
这件事上,袁逐玉功劳不小。
按她的话来说:“进来就想列妃位,本宫不拦一拦,岂不让她觉得本宫逆来顺受是软柿子?本宫也不是没有容人的量,不过位阶嘛,当然要慢慢往上才好,她每升一阶,其它人就眼红一分,憋在宫里怄得难受,那才叫有意思。”
说这些时,袁逐玉扶着脑门撑在桌案上,一幅闲事懒理的模样,俨然已经适应宫闱,甚至找到了如鱼得水的状态。
她问司滢:“大表兄可能要入内阁了,你知道吧?”
司滢自然是知道的,只她迟疑:“内阁还从未有过夫君那样年轻的阁员,年岁和资历上来说,夫君都……”
话被袁逐玉截断:“先例不都是人造出来的?哪个规定内阁只能老头子进了?本宫就觉得大表兄该入阁!”
她甚至瞄了眼司滢的肚子:“你快些生,等孩子生下来了,本宫再想法子给你弄个诰命,咱们一家都光光耀耀的!”
这话给司滢吓了一跳:“臣妇不贪那些虚名,娘娘切莫为这事上心,太不合适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见过哪个皇后不给娘家人争名争利?杭嫔还张罗着给她弟弟授官呢。”袁逐玉抿了下头,轻悠悠的。
她本就讲究,在宫里越发作养得肌薄肤透,十指如钩:“况且陛下最怕人缠,一遍他不听,本宫多说几回就好了。等他嫌我烦,自然就允了我的念头。”
司滢在这话里听出沾沾自喜的况味,仿佛她已经把皇帝的性子捏了个九成九。
这样笃定,想来是曾经用缠人的法子,令得皇帝应允过哪样的事。
只皇帝到底是怕缠,还是妥协于其它原因,旁人怕就不得知了。
内阁和诰命的事没好继续谈,司滢打岔几句其它的,复问道:“听说陛下最近来娘娘宫里,比以前勤了不少?”
袁逐玉理着自己的披帛,漫不经心点了点头:“那些妃嫔,尤其杭嫔喜欢堵他,今天送个汤,明天送个糕,甚至是去太妃那里都能碰见,他没地方躲,只能来本宫这里了。”
说罢洋洋地啧了声:“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堂堂一国之君,被女人追得不敢在自己寝殿里待,可真怂。”
司滢顿了顿,偏过头,和祝雪盼相视一笑。
到底是没地方躲,还是拿那个当借口往坤宁宫来,恐怕只有陛下自己知道了。
一位不善言辞的帝王,对上一位没开情窍的皇后,实在也令人忍俊不禁。
上首,袁逐玉还在揭皇帝的短:“陛下哑疾好没多久,一着急就脸红,嘴里拌蒜还不敢看人,结结巴巴的,压根说不过本宫,本宫才不怕他!”
这之后,她又唤人捧了各色珠玉头面来,跟司滢祝雪盼讨论哪套的样式最好看。末了大手一挥,各人赏了一套。
那股子轻慢劲,娇滴滴的,又还隐有冷艳的风姿。
从坤宁宫出来,司滢和祝雪盼并行了一段。
小聊几句后,祝雪盼压声说:“后宫充塞至今,妃嫔人数虽不如先帝爷,但都是依祖制选的,人也不算少了。不过敬事房唯有御幸案录的,唯有皇后娘娘。”
司滢惊诧地望过去,一张口,被风呛得咳了两声。
“小心着些,都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愣乎乎的?”祝雪盼伸手,给司滢抚了几下背,还张开袖子替她挡风。
在宫里待几个月,祝姑娘照顾人已经相当趁手。
说起来,宫里实在是调理人的地方,原本娇憨的姑娘变得稳静不少,但那一双清炯炯的大眼睛,笑起来还是很有机敏的水灵气。
司滢没再咳了,但追着她的袖叶闻了几下。
“怎么了这是?”祝雪盼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