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元的叙述看似真诚,实则几乎将所有过错,全都推到玄行一人头上。
做决策的是玄行,提供情报的是玄行,甚至连蒙蔽他的,也是玄行。
瑶姬不禁发笑:“小郎君,你几时变得这般听话了?”
郎元虽重武,却也没蠢到彻底任人摆布的地步。
在这个故事中,真正提议吞并靖炀的究竟是谁,瑶姬无法断言。
但攻占靖炀的具体细节,兵力布控等等,总归不会是玄行全力决定。
那秃驴早已回绥廉,哪儿来的闲工夫手把手的教,顶多提点一二罢了。
见瑶姬并未被他的解释打动,反而出言讥讽,郎元闭目,长叹一声。
等再睁开眼,方才的慌乱窘况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后的沉稳。
“无论玄行是何居心,你二人又有何恩怨,吞并靖炀都是夺回虎萧的必经之路。”郎元侧身,拎起案桌上的酒整壶痛饮,只两口便喝了个空。
他不过瘾地叹口气:“靖炀的东西就是小家子气,酒哪儿能用壶装,就得整坛上才好。烈度也不够,白水一样,真没滋味。”
言罢,他不耐烦地将酒壶抛开,任凭其在地上摔个粉碎。
“在外漂泊的这段日子,我过得不人不鬼,吃肉不痛快,饮酒更不痛快!”
“突狄人穿的这破烂衫也麻烦得很,要跟他们混熟,还得装得文绉绉的,说话都得压着嗓子,但凡笑得大声些就要遭人白眼。”
“杀也不能痛快杀,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真他娘的晦气。”
虚伪的外壳被郎元的粗言粗语渐渐敲碎,他摘下头盔,不耐烦地将细长黑辫甩了甩,垂在窄腰间来回摇晃。
“阿瑶,我原本也没指望你能真正理解我,就像咱们上次闹矛盾,你我本就是两国人,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通。”
“别的事不提,那秃驴有一点倒点醒了我:强扭的瓜不管甜不甜,到底还是攥在手里的好。”
“咱们的日子长着呢,往后你可以慢慢想,我也会慢慢哄你,天长地久的,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
郎元开朗地笑笑,拿起案上的花嗅了下,在她眼前晃晃:“就像这花,每日一束摆着,早晚也能香满屋子。”
似乎终于卸下难以忍受的重负,郎元舒坦地抻着懒腰,仰头发出声压抑许久的吼,进而开怀大笑。
他笑得很开心,两排白齿明晃晃张合着,亦如初遇时那个潇洒肆意的少年郎。
“这段日子我也琢磨明白了,你恨我也好,偏心顾桢也罢,终究还是要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