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余清窈当初正是因为自己父亲是武将,而对他多有亲近。
但余清窈都不知道,原来他也能有那般多的心机与算计,将她与余家都谋划进去。
想到这里,余清窈心口又开始剧痛了起来。
“你为何突然改口要嫁给李策!”李睿果然是来兴师问罪。
他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与其彻夜睡不着,他干脆就直接上门来问了,隔着屏风,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床的方向走来,匀称修长的身子裹着一件大袖衣,朦胧之中更显袅娜。
余清窈身骨纤细,却并不瘦弱,玲珑有致,就像待放的花骨朵,带着欲绽未开的美。
李睿目光摩挲在那道剪影上,拳头又握紧了一分。
“秦王对我有恩,我想报恩。”余清窈疲累的嗓音传了过来,说得与在大宴上一般无二的话。
李睿如何能信。
他想不通,明明在他出发前已经将所有事都打点好了,包括父皇、母妃的肯许,还有余清窈的默许,甚至他还想过要为她求来一道圣旨,允许她父亲明威将军回朝观礼,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近来掌守军之将非诏难以入京,他将女儿送回金陵,就是做好大半辈子都见不到的准备。
李睿知道,余清窈思念父亲,他怜她可怜,还曾想过要帮她一解思念之苦。
但这一切都毁在余清窈说出‘秦王’二字。
“废太子绝无起望,你嫁给他,就要陪着他到禁苑一起受苦,你可能忍得了!”
嫁给废太子,她就被毁了。
“我能。”余清窈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即便要和废太子一起被幽禁起来,起码她的性命无忧。
而且听闻废太子李策还是一个温润如玉,清风峻节的君子,总比他口蜜腹剑、阴险狡诈得好。
李睿哪知余清窈如此顽冥不灵,抬手重砸了一下屏风,这用于分割内外室的木质屏障应声而裂,几道裂缝从中间往四周扩散,只怕再用一分力气,这挡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就会倒塌。
余清窈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好在李睿尚没有想要和她彻底决裂,他忍着满腔的怒火,没再动那道已经出现裂纹的屏风,只有口里不依不饶地质问:“清窈,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在他看来,撕毁两人之间的约定,在众目睽睽下抛弃他,而选择嫁一个她压根不熟悉的人。
是完全没有来由、不知缘故,让他无法理解的事。
余清窈一时无言。
这个时候的他的确还是一身‘清白’,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事,甚至他用心呵护她,处处照拂她。
要不是他维持了这么久好人的面孔,又怎会让她被蒙蔽,至死才发现他的真面目。
余清窈虽然养在边境,可在外打仗的父亲并不能随时把女儿带进军中,她更多的时候是和奴仆一起被托付到临近的城镇里,并未能沾到军中大将那杀伐果断的气质,要不然此刻的她就该想着如何提刀把这个欺骗她的负心人一刀宰了。
她没有这样做,唯想着独善其身,远离是非罢了,不让李睿能够再伤害到自己。
对于余清窈的缄默,李睿理所应当地认为她有隐瞒,他重新开口道:
“清窈,李策他眼高于顶,是决计不会喜欢你这样出身的,他就连余家嫡出的女儿都看不上,你看,论琴棋书画,你哪一点比得上余薇白,嗯?”
余清窈轻轻呼出一口气,可胸口的沉闷并没有因此而变好,反而越压越重。
是,她的确处处没有余薇白好,所以李睿心底并没有真的多喜欢她,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想把余薇白立作正妃,费尽心机使那阴损毒计也要把她弄失名节。
李睿话里话外都想得到余清窈的认同,他想要她看清楚现实。
虽然这是事实,可余清窈还是难过,她不禁哽咽道:“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想嫁给他。”
余家并不是她的家,李睿也不是她的良人。
她只是,只是在历经生死之后,带着满身的疲倦与痛苦,突然很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藏起来。
李睿在她声音里听出了痛苦,她竟对李策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