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是他对儿媳的恩典,是给她在人前的体面。
可后者是他前世送她的定情之物,是他们两辈子藕断丝连的信物。
可是现在,他把那仅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情感寄托都带走了,连个念想也不给她留。
他是真的失望了,要与她断得干干净净。
云苓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当姑娘是睹物思人,看到金蝉就想起三爷三夫人了。
她宽慰道:“那么大的物件,岂会凭空消失不成?不在听雪堂,落在哪处草丛、假山下也说不准,姑娘身子还没有好全,先随奴婢回去休息吧,奴婢派人好生找寻,定能找到的。”
沈嫣的心口一片荒凉,像是被人剜空了一块,哭得喘息不过来。
“老太太,您慢点走!”
外面传来含桃的声音,灵寿杖踏进门槛,老太太看到孙女小小的身影跪在地上,哭得浑身发颤,泪盈于睫,心疼不已:“阿嫣,地上凉,快起来!”
沈嫣跑出去的时候,云苓跟在后头呼喊,惊动了主屋,老太太担心孙女,拄着拐杖就跟来了。
沈嫣看到面容苍老的祖母,眼泪更是抑制不住,抱着老太太恸哭:“祖母……祖母……”
老太太抚摸着孙女的头,一时百感交集,也跟着流泪。
孙女不能言语是老太太毕生遗憾,如今能慢慢恢复了,开口却是痛彻心扉的疼,叫老太太好生不忍,“阿嫣,你爹娘之死另有隐情,祖母能为你做的,就是不包庇任何人,还你爹娘一个公道!”
沈嫣慢慢松开手臂,一双迷蒙泪眼看向老太太:“我阿娘?”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方才宋嬷嬷同我提起,说当日你爹的死讯,正是王氏身边的仆妇跑来三房传信的。”
沈嫣几乎是心脏一停,脸色在一瞬间煞白。
老太太语声微沉,神色黯然又痛恨:“当日你爹爹的死讯传至府上,你娘已经即将临盆,我心中虽然悲痛,心里想的却是,万万不能教你娘知晓,一切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再说,没想到命令还未来得及传下去,王氏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你娘。当日侯府里里外外乱成一团,你娘小产,你爹爹的棺椁回京,府中事宜也是你大伯母在打理,没有人注意到那桩插曲,便是注意到了,也没有人怪罪什么,毕竟那仆妇只是个传信儿的。如今想来,倘若你爹的死因当真与王氏有关,当日又是她房里的人来通报消息,这就耐人寻味了。”
沈嫣只觉得浑身发紧,双膝虚软,跪在地上起不来身。
为什么……王氏与爹娘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要让她家破人亡!
老太太将孙女搂在怀里,深深地闭上眼睛。
她知道,也许有一个原因——
王氏骨子里好强,嫁的是她武定侯府的爵位继承人,原本是门当户对的一桩婚事,可老大才智平庸,这些年来碌碌无为,官至四品已是极限,对比老三的平步青云、意气风发,所有的光耀都在三房,王氏心中当然不平衡。
祸害老三夫妇还不够,如今还要来害她,害她的孙女!
老太太亦恨自己当初瞎了眼,将这样的毒妇引进门来,闹得武定侯府家破人亡,她最小的孙女,活了二十年,还没有机会喊过一声爹娘……
沈嫣心中钝痛不已,眼泪似乎都流干了,眼眶里只剩浓得化不开的红,“祖母……我不会原谅的,即便律法判她死刑,我也绝不原谅。”
回到漪澜苑,沈嫣用了些清粥,又将未翻完的《便民要纂》拿出来读。
只有逼着自己读书,才能压制住心中的仇恨,才能不让祖母担心,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未来很长一条路要走,不但自己需要振作,祖母也需要她。
大房失势,二房重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