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商人重利轻感情,何况二伯并非祖母亲生,如今又与三房断了干系,沈嫣不能指望二房为祖母养老送终。
从前是她依靠祖母,往后她要为祖母、为整个武定侯府,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读书是很累的事情,至少在云苓看来是这样的,自家主子昨夜才发烧,喝了药,好不容易好些了,方才又狠狠哭了一通,人的精神劲都哭没了,此刻面色还是苍白的。
“大夫交代了,让您好好休息调养,这书不若过两日再看吧。”
沈嫣摇摇头,除了看书,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云苓瞧见榻上的绣筐,想着姑娘每次绣这幅百福骈臻图时,眼角眉梢都是欢喜,便将绣棚捧到她手边来,“这香囊才绣了一半,姑娘也该让自己放松些,不如做一会针线?”
沈嫣抬眸看到绣了一半的百福骈臻,眼里的酸涩只在片刻就涌上,随即垂下眼眸,狠狠攥紧手里的紫毫,疼痛逼得她清醒。
“不做了,拿去扔了吧……”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原来自己的声音也是可以这么冷清的。
他走了,她的香囊又能绣给谁呢?倒不如扔了,一了百了。
“姑娘……”云苓心疼自家姑娘的心血,明明绣了那么久,这个图样姑娘也是见第一眼就爱不释手,再为了三爷三夫人伤心,也不至于把手里头的绣品都扔了吧。
忍不住唇角微动,泪水滴落在书页上,霎时在字迹上晕染开来。
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疯狂拉扯,最后还是逼着她投降。
“留下吧……锁进箱笼里。”
入夜之后,辗转难眠。
到三更的梆子敲响,沈嫣木然地躺在床上,隔着微弱的烛光,细数帐顶的纹饰上有多少朵莲花,多少种色彩。
心里想要将他彻底忘记,身体却早已经习惯他的陪伴。
所有的一切都空落落的,她伸手摸到枕边那个沉甸甸的糖袋,从里面挑出一枚蜜桃味的糖果含在口中。
桃子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可她尝不出甜味,只有无穷无尽的苦涩。
……
琼玉珠宝铺。
掌柜的将锦盒打开,里头是一条金链串起来的金蝉,光亮如新,灯火下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王爷,这条金链已经修复好了,您瞧瞧还成不?”
一大早天还没亮,掌柜的就听到有人敲门,没曾想来的竟是这尊大佛,为的就是一条扯断的金链,再普通不过的样式,可拉扯成这样,重配一条容易,修复却难,可这位爷却不管,新的再好也不要。
掌柜的从早忙到现在,十个时辰没合眼,总算将这金链修复成了原样。
谢危楼将那条链子放在掌心细细端详,眸光微动,随即眼皮一抬:“多谢。”
掌柜望着那远去的高大背影,心下纳罕。
那金蝉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哪怕是袖扣上的一颗东珠,也比那金蝉金链珍贵百倍。
可瞧着镇北王那般珍视的模样,倒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