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端嫔娘娘抱着黑白相间的圆脸猫儿,端坐在椅子上,冷冷看着眼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宫女。
即便姚珍珠哀声求饶,她都只是悠哉地逗弄着怀里的猫儿。
“哎呦雪团,吓着了吧?可怜见的。”
那是姚珍珠在那个梦境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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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珍珠有点不太敢说,犹豫片刻,还是问贵妃:“娘娘,端嫔娘娘瞧着很是和善。”
端嫔是贤妃的亲表妹。
贤妃出身世家,旧时门阀,比端嫔的书香门第要高贵许多,因此,入宫这么多年来,贤妃对一直往上凑的端嫔爱答不理,偶尔也冷嘲热讽。
除了贵妃她不敢当面顶撞,其他嫔妃她都不曾放在眼中。
即便是亲表妹,也丝毫不顾忌亲情。
但端嫔从未因此说过贤妃半句坏话,每当贤妃甩脸闹不愉快时,都是端嫔出来打圆场,替贤妃开脱。
如今贤妃因秦三娘一事被陛下不喜,又丢了面子,整日只在绯烟宫闭门不出,也还有端嫔一日日上门关怀。
这种雪中送炭的美德,令宫人都说端嫔是人好心善,这才是一宫主位的气度。
当然,姚珍珠在梦里见过端嫔的真面目,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姚珍珠这话问完,贵妃便又笑了。
“傻丫头,这宫里头,人人都只表现出外人想看的样子。”
“你以为,为何贤妃那么跋扈冷傲,不近人情?还不是因她膝下无子又位居妃位,不得不让自己冷酷起来,才能御下。”
“再说庄昭仪,她若不左右逢源,为身后之人尽力筹谋,又如何能安稳生下孩子?”
“端嫔为何总是笑脸迎人?也不过是因为她是贤妃的表妹,贤妃四处得罪人,旁人不敢明目张胆欺辱谢氏贤妃,还不会拿她撒气?”
“丫头啊,不说宫里,便是天下所有人,表现出来的都是他应该表现出来的样子。”
姚珍珠十几岁时青州便遭灾,好不容易从乱世中活下来,她又入宫为奴。
对于姚珍珠来说,能吃饱穿暖,能好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生活,从未有人教导她做人的道理。
能在贵妃这里听到这些话,令姚珍珠醍醐灌顶,说句灵魂震荡也不为过。
原来,即便是尊贵的娘娘们,也不是都随心所欲。
姚珍珠敛下眉眼:“谢娘娘教诲,珍珠受教。”
贵妃听到姚珍珠的话,不由看了李宿一眼,微微颔首。
这孩子是真聪慧。
有些事,不用她细说,姚珍珠一点就透。
贵妃道:“既然话已至此,那本宫再多说几句。”
“在宫里生活切忌冲动。”
贵妃迈步往前走,一行人在幽静的梅林里穿行。
“陛下突然重病,卧床不起,太子意图大宝,想要提前即位,宫里的太平日子即将结束。”
“我不在宫中,苏家也有的是底气,无论谁做皇帝与我都无太大干系。”
“但你们身处漩涡,务要谨慎行事,切忌急切冲动,万事三思而后行。”
贵妃顿了顿,她道:“我竟有些好奇,倒想看看最后会是怎样的翻云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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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鼓打三更。
定国公府,前院书房内,定国公郑承嘉正在桌案前写信。
他三十三四的年纪,比妻子寿宁公主略大三岁,却儒雅清隽,眉目如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