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就见赵润拍了拍手,起身走向乐弈等人,笑着说道:“一个月前,朕收到了张启功的书信,得知诸位良才愿意投奔我大魏,诸位可知朕当时是何等欣喜?……有诸位良才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魏王……挺好说话的嘛。』
殿内诸将面面相觑,毕竟世俗传论,眼前这位魏国君主的脾气可不怎么好,没想到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就在诸将皆思忖着该怎么接话时,就听乐弈面无表情地说道:“败军之将,不敢言勇。……魏王陛下口中的‘良才’,乐某愧不敢当。”
在燕绉、靳黈、司马尚等人有些惊悚的目光注视下,魏王赵润深深看了一眼乐弈,忽然问道:“是因为庄公的事么?”
“什么?”乐弈微微皱眉问道。
“朕从乐弈将军的话中,听出了几丝怨恨之意。”压了压手,示意燕绉等人无需急着替乐弈解释,赵润感慨地说道:“我大魏军队是如何攻陷上谷郡的,此事朕亦有所耳闻。张启功以离间计加害了庄公韩庚,才使釐侯韩武对乐弈将军心生疑虑……这确实也并非什么光彩的事,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大魏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说着,他面向乐弈,诚恳地说道:“朕无法使庄公韩庚死而复生,朕唯一能做的,只能善待其家眷。倘若乐弈将军心中仍有愤恨,朕愿替张启功向庄公的家眷致歉。”
这一番话,说得乐弈与其余韩国诸将颇为动容。
良久,乐弈摇头说道:“魏王陛下误会了,乐某并未对此心存怨恨,更何况,魏王陛下已许庄公的后人日后衣食无忧。……只是乐某生性淡凉。”
说实话,乐弈对于庄公韩庚之死确实心存怨恨,当日在被张启功劝降时,他非但没有杀张启功为庄公韩庚报仇,而是理智地选择了投奔魏国,这也只是无奈之举——因为他明白,倘若执意与魏国作对,那么下场,无论是他,亦或是庄公韩庚的家眷,都只有死路一条。
可此时此刻,听到眼前这位魏国君主如此诚恳的话,乐弈心中的怨恨,也就逐渐消退了。
那可是魏王,魏国的君主,强势的魏公子润,这等人物亲口致歉,谁还能奢求更多?
是故,他掩饰道:“乐某是真心觉得,似我等败军之将,不值得魏王陛下如此器重。”
“败军之将?呵呵。”
赵润笑了笑,目光在诸将脸上一一扫过,旋即开口说道:“洪德二十年,韩将靳黈率军十余万,于三个月内,攻陷河东,当时除「安邑」仍在我国北一军手中外,其余县城尽数沦陷。后驻守「临汾」,我大魏将领姜鄙率军攻打……”
赵润徐徐讲述靳黈当年的战绩,让靳黈微微一愣。
与明显倾向魏国的《轶谈》所记载的故事完全不同,韩将靳黈,根本不是那些故事中的丑角,此人是第一次魏韩北疆战役的统帅,曾经压得魏国喘不过气来,当时几乎全靠魏将姜鄙与其麾下北三军(魏上党军前身)奋不顾身的搏杀,才迫使靳黈采取战略撤退。
“洪德二十年,韩将公仲朋、田苓镇守孟门关,先后遭到我国将领赵疆、南梁王赵元佐的进攻。……赵疆麾下山阳军猛攻孟门关数月,却依旧无法攻克此关。”赵润的目光,转向公仲朋、田苓二将。
只见在诸将复杂的神色下,赵润细细讲述在座诸将曾经的战绩,这让在座诸将心有容焉之余,亦对这位魏国君主的博闻强记感到吃惊。
同时,他们对眼前这位君主竟然如此清楚自己等人的事迹而有所感动。
在最后,赵润诚恳地说道:“朕从不敢小觑韩国,甚至于,朕对韩国从来都是心存敬意,因为韩国一直以来,都在默默地替整个中原抵挡草原上的异族,近七成的草原异族,皆被韩国挡在中原之外。若非有此等拖累,我大魏根本无法战胜韩国……诸位皆是韩国的栋梁,朕诚心希望,诸位能为我大魏效力。”
『……』
在听了赵润的话后,在座的诸将们彼此相视。
他们发现,自己亦或是在座的诸位同僚,似乎都不排斥为眼前这位君主效力,因为,眼前这位君主这般的礼遇,实在是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啊。
在彼此瞧了几眼后,诸将齐声说道:“我等,愿为陛下效力,为大魏效力。”
其中,亦包括唯一一个从始至终没有与其余诸将有任何眼神交流的乐弈。
见此,赵润心中大喜,顿时吩咐大太监高和命人在甘露殿的偏殿摆上酒席,权当为乐弈等人接风。
另外,赵润亦命人召来了他的宗卫将领们,陪同乐弈等人一同饮酒。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似乐弈等人投奔魏国这件事亦是如此。
起初,乐弈、燕绉、司马尚等人心中皆有所顾虑,但当真正迈出这一步后,接下来的事,反而就变得简单多了,尤其是在几杯热酒下肚后,乐弈等降将们,与卫骄、吕牧、穆青等宗卫出身的将领们,关系一下子就变得亲近起来。
“司马(尚)将军,听说你跟河西守司马安,其实皆是「曲梁侯司马防」的后裔?”
“唔……这个不太清楚,不过我祖上,据说确实从曲梁内迁的……”
“乐(弈)将军,听说贵祖上亦是我魏人?”
“确有此事。”
“我就说嘛,怪不得乐将军麾下的北燕军,怎么瞧都像是我大魏的军卒……”
“靳黈将军,嘿嘿,好久不见了,当年在上党,可是差点就被你与暴鸢几人给围死了……”
“这个……彼此各为其主,还请穆青将军见谅。”
“瞧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