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枝今夜早早就打发了丫鬟回厢房睡,谁也没留在身边。
她从前就有睡觉不留人的习惯,丫鬟们倒也没有怀疑。
人语堂宽敞,厢房和上房隔得远,这边动静小点儿,厢房根本听不见。
聂延璋进了门来,顺手就将窗户关上,他煞有介事走到鸟笼子旁边,提起鸟笼子讶然道:“孤平常都没注意,枝枝你还养了一只信鸽?”
元若枝批着衣服起来,坐在床上望着他说:“是殿下失察了,这鸽子我养了有一段日子了。”
聂延璋捉了鸽子握在手中,他手掌大,雾哥儿缩着翅膀,叫他拿捏得死死的,好似轻轻一用劲儿,便能五脏六腑大挪移。
元若枝蹙眉道:“殿下,别伤了它!”
聂延璋很快松开,眉目淡然地说:“孤只是看看公母。”他轻哼一声,酸溜溜说:“公的。”
元若枝笑问:“殿下如何看得出来是公的?”
聂延璋:“你瞧它眼神就不对劲,母鸽子可比它老实。”
元若枝轻叹一声,趴下来直笑,无奈道:“殿下别拿鸽子凑趣儿了,快放下它吧!没准儿是只母鸽子,白受您的气了。”
聂延璋将鸽子塞进鸟笼,说:“是公鸽,公鸽比母鸽体型健壮。公母鸽子的羽翅也不一样。”
又特地将鸟笼放到外面去,大概是觉得“公女授受不亲”。
接着他耷拉着眼尾,往温暖的被窝里钻,今儿故意将元若枝挤到床边,让她都没地儿躲。
元若枝靠在床边问道:“吱吱是公的还是母的?”
聂延璋:“母的。”
元若枝:“不也和殿下同吃同住?”
聂延璋:“……”
他心说,吱吱就算是母的,也是他养的,这野鸽子原不是元若枝养的。
聂延璋许久后,敛眸凑过去,一本正经道:“吱吱还没及笄,你这公鸽,都能当爷爷了。”
元若枝笑了一阵子,嗓音柔和劝道:“殿下,我的伤已经快大好,日后你不要再来了。”她想着聂延璋多少有些小肚鸡肠,便解释说:“我只是怕您行踪被人发现。”
建兴帝要“病”了,按照天书所说,在宫变大皇子顺利夺嫡登基之前,发生过一次阖宫内外讳莫如深的事,这件事里,聂延璋全身而退。
虽然天书说他不会有事,分身乏术总是会的。
她更不想因为自己使他分心,而误了他的大事。
聂延璋轻“嗯”一声,也道:“今儿就是来告诉你,以后孤再不能随意来了。你不要太想孤。”
元若枝想说,两情长久,不在朝暮,她不会太想他的。
想了想到底没说出口,“不想”两字,不知还要给他曲解成什么样子。
聂延璋今日格外珍惜秉烛夜谈的时间,他抓着元若枝的手,轻轻摩挲,像在给吱吱顺颈上的毛。
他说:“枝枝,日后越来越难见到你了。”
元若枝应了一声,将枕头底下的那一枚戒指拿出来,套在手上,还问他:“殿下的戒指呢?”
聂延璋从怀中摸出一只小荷包,将戒指倒在掌心,戴在手指上。
元若枝抓着他的手,低声念道:“金风玉露一相逢……只要见到清风、露水,便是相见了。”
聂延璋抱着她长嗅一口女子温软的体香,凤眸微垂,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