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倦近些日子一直养伤,对宫中发生的事知晓但并不在意。他整个人陷入名为怯玉权的魔障,在这个魔障里,他不再是真龙天子,无法一道命令叫此地天崩地裂。
萧倦没有再叫怯玉做过来,他独自梳理、重新审视他与怯玉呶之间发生的所有事。
他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面目模糊了,在这段关系里成了一个异常模糊、诡异、不像他自己的人。仿佛是从身躯里长出了另一排枝桠,让他整个人都变形了。不再是一个帝王,而是一头腐烂的鬼魂。
萧倦越是清楚明白这一点,越是无法叫怯玉似过来。
今天又落了雪。洋洋洒洒挥舞天地。将所有的一切装点成白雾,笼罩着朦胧着,除了一望无际的白,寻不到春夏秋的绚烂。
那绿芽红花枯叶,尽皆被大雪覆盖。冬是天地的坟墓。萧倦望着雪有些失神。
他绝不要怯玉似如妻妾,用身体取悦他。亦不要怯玉做如臣子,做一头牧羊的犬。他也不是怯玉呶的多多,无法只将怯玉做当成孩子。
萧倦的人生里,这三种关系都被否决。他找不到一种新的,温暖的,去拥抱怯玉呶。张束倏然来报,小世子来了。
萧倦微讶,唇角扬了起来。每次他不派人去请,怯玉似绝不肯过来的。怎么这会儿主动来了。林笑却走进殿中,手中拿着还沾着雪的梅枝。
农猗连忙上前解下林笑却的大氅,换了一件干净没被雪润湿的披上。
林笑却拿着梅枝在萧倦榻前站定,他缓缓一笑,将梅枝递过去:“陛下,臣今天路过梅林,看到梅花开得这般好,忍不住就想叫陛下也瞧瞧。
&34;您看,我摘的梅枝是不是枝头开得最盛的。&34;
梅花上沾着霜雪,抚上去指尖寒凉,萧倦心中却火炉子似的温暖。他道:“没有比这开得更好的梅了。
&34;就算是朕去,想寻到一枝更好的,也只会无功而返。&34;林笑却听了,在榻旁坐下,慢慢侧躺了下来。
他躺在萧倦的腿上,张束捧来花瓶,萧倦亲自将梅枝插了进去,才缓缓抚起林笑却的头发。&34;这般恹恹的,又是哪里不舒服了?&34;
林笑却默了半晌,道:“冬天太素了,我想为陛下做一件事。”
萧倦不知怯玉似为何突然转了性,竟对他
这般好,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忍不住期待起来。&34;朕没有什么缺乏的,怯玉做想为朕做何事。&34;
林笑却道:“杀了谢知池。”
萧倦闻言,并未感动。反倒先前的柔情如被泼了冰水似的。他不顾伤势未愈,强行将林笑却抱入怀中。
伤口的疼撕扯着,萧倦抚上林笑却脸庞,让他再说一次。林笑却望着萧倦:“陛下,您没听错。臣要为您杀了谢知池。”
&34;雪素梅香,但梅冰冷,哪有鲜血滚烫。”林笑却微笑道,&34;臣想通了,谢知池只要活着,臣就日日夜夜受折磨。杀了他,在这世上,臣的眼里心里便不会有旁人。&34;
“萧倦,我想站在你身边,只有我站在你身边。”
萧倦抚着林笑却眉眼,力度轻柔。怯玉做说得如此真,为何他却品出了假。萧倦捂住林笑却双眸,让他重新说一次,到底要做什么。
林笑却并未闭上眼眸,即使萧倦捂住了他的眼,他眼前也不是黑暗一片,而是深红,红得近似干涸的血污。
“我要杀了他,葬了他,彻底叫他消失在臣的世界。”林笑却唇色寡淡,并不像梅花那样红润,缠绵病榻多年,这是第一次,从他口中说出浸润了杀气的言语。
萧倦看不见他的眼神,便能自欺欺人怯玉似是真的想通了。
&34;好,&34;萧倦道,&34;杀了他,朕与你共度余生。&34;
殿外,风雪越发的急。风呼啸得门窗跟着响。几个小太监连忙关了窗,殿内的烛火摇晃得更烈,窗一闭,殿内人影浮现,如妖如魔。
萧倦让林笑却就在宫内杀,林笑却一定要出城去乱葬岗。
“陛下,谢知池的血不该玷污宫廷。他若死在这里,臣会怕。臣怕那野鬼孤魂缠着臣,不得安生。&34;
萧倦将林笑却抱紧:“活着的时候,不过是条狗奴,死了,也只有魂飞魄散的命。”林笑却缓缓抬手,抚上萧倦脸颊:“陛下,答应我。我要杀了他,就地掩埋乱葬岗。”萧倦道:“抚朕的唇,像朕当初抚你一样。”萧倦想要林笑却亲他,但说出口的却是抚弄他。林笑却怔了会儿,浅浅笑道:“好。”他抚上萧倦的唇瓣,极轻极柔,萧倦按住他的手腕,叫他用力些。
林笑却用了力,萧倦松
了他手腕,手往下探去。
林笑却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萧倦的手中………看见了灿烂的花火。
失神中,抚弄萧倦唇瓣的手指,被萧倦含了进去。
林笑却昏过去前,只觉潮湿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