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道:“她是在道歉。我看她写得比较诚恳,好像真的后悔了,就想问问楚姐,要不要把这条信息转给您看一下?”
道歉?这可真新鲜。在楚星鸾的记忆里,郑娟从未向她道过歉,甚至从未意识到错在自己。
助理又道:“她祝您生日快乐,说希望以后有机会陪您过生日。”
生日?楚星鸾这才想起,今天是她的农历生日。最近工作忙碌,天天待在片场,她自己都忘了。她公开资料上的生日一栏,填的都是公历日期。粉丝和员工通常只庆祝她的公历生日。
唯有郑娟还记得她的农历生日。
楚星鸾恍惚忆起,在她九岁那年的生日,郑娟意外收到一笔钱,心情不错,就给这个备受冷落的女儿买了块打折的小蛋糕。蛋糕甜腻,廉价的人工植物奶油一丝奶味都没有,但在那个小女孩眼中,是十分珍贵的礼物。
那是楚星鸾童年时期稀有的暖色回忆,就像寒冬里的一星火光,记得格外清晰。
这段回忆令她冷硬的心稍稍软化,犹豫刹那,终是道:“把信息发过来吧。”
很快,她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条长达数百字的信息,内容大意果然是道歉。郑娟表示认识到了自己重男轻女的错误,现在后悔了,很愧疚,希望得到女儿的原谅。
郑娟是个家庭妇女,文化水平不高,信息中有不少错字和语病。但整体来看,语言浅白却诚恳,还回忆了一些楚星鸾小时候母女相处的温馨细节,颇能打动人心,难怪助理看了专门打来电话。
楚星鸾心情复杂。她并不天真,不相信郑娟会突然幡然悔悟,变了个人。她推断,实际情况或许是这样的:楚卓入狱后,郑娟发现自己指望不上儿子,就再无依靠,只能寄希望于挽回女儿的心,让女儿为她养老。
这样现实的逻辑,就说得通了。
根据华国的法律规定,成年子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无论父母对子女多么糟糕。楚星鸾是公众人物,顾惜羽毛,不会轻易违法。那么,只要郑娟不再作妖,她不介意多养一口人。
主意已定,当她关掉手机重新走入净室时,步履都更轻快了。
“情况还好?”霍先生问。
“还好,没什么问题,是家里的一点事情。”
她小心解释着,担心方才的电话令对方不悦。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语气宛如闲聊:“是你的母亲?”
这不难猜到。她的亲人只剩下郑娟和楚卓。楚卓在狱中,不可能电话联系她。
“嗯,是的。”
在旁人面前,她鲜少提及家人,不愿多说。“家”这个字,就像一道不见天日的伤疤,只能被遮掩在暗处。
霍先生没有追问,话题就此打住。但她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什么都知道。
忽然想起他方才的那句话——
“你还是太心软了。”
对郑娟,她也是心软的吧……
窗外,雨仍在下,淅淅沥沥。矮篱前的芍药花瓣已半开,雨点簌簌打在饱满的花苞上。
茶水渐渐变凉,依然无人饮用。
案上的整套茶具,从茶壶、茶盏,到汤瓶、茶瓶,皆光素无纹,釉色洁白莹润,古意盎然。
他忽然低声问:“这是什么茶具?”
她一愣,不知他为何提到茶具,但还是很快报出了历史上的一个朝代年号,以及一座著名的官窑。
她听教她茶艺的老师介绍过,这套茶具是货真价实的传世古物。若放在国际拍卖会上,能拍出天价。
最初听说时,她暗自惊诧,连碰触它们都十分小心,唯恐失手损坏。但后来,她发现这样的茶具在霍家算不上稀罕,渐渐就以平常心对待,如今用来烹茶也是心如止水。
“用的什么水?”他又问。
虽不知对方为何询问这些细节,她还是回答:“矿泉水。”
据她所知,这是从某座著名高山上的纯净水源区采集,然后直接空运来的。
《茶经》记载:“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古人认为,烹茶之水以高山泉水为佳。
男人问:“你能尝出这种水与普通水的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