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峥看着那锭子,觉得心口好像被一口气给堵住了。他原本以为那铃铛穆青霜偷偷带着,是因为也喜欢。因为铃铛最初是想送给叶满的,荣峥还稍微纠结过,这样对穆青霜会不会不太好。
而今看着熔成锭子的铃铛,荣峥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自作多情了。
穆青霜用指尖刮了下脸,正待解释,就见他蓦地转身,负袖走了。
“又犯病了。”穆青霜嘀咕了一句,接过师父熔好的锭子,全当自己的零花钱了。
荣峥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一路回了府,看什么都有些不顺眼。
下人捧着两个礼盒从他跟前走来,因为盒子堆得高没看见前头有人,径直撞在他身上。
“少爷!”下人看到荣峥,又见他脸色不太好,吓得缩起了脖子。
荣峥本不想理会,见盒子里掉出来一些首饰和衣衫,问道:“我娘的东西?”
下人忙回道:“夫人寿辰将近,有人送来的。”
荣夫人一向主内,便是过生日,外面送礼的哪个不是因着荣老爷的面子,常是一些金玉古董,或是一整段的布匹,少有做成女子衣衫的,因为那样多少有些不合适。
荣峥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东西谁送来的?”
下人摇摇头,表示不知,老实道:“门房那边也没有留下姓名,只知道是钱州来的。”
他刚说完,就见荣峥的脸色阴得吓人,当即垂下头不敢作声。
荣峥看着地上散落的东西,径直从上面踩了过去,声音带着一股隐忍的平静,“以后来路不明的东西全都丢出去。”
“小的知道了!”
比起先前略有阴沉的神色,荣峥这会儿可以说是暴风雨的前兆了。
从前院进来,荣峥一眼看到在廊子上逗鸟的荣老爷,走近了说道:“娘既然那么放不下,干脆让她直接去钱州好了。”
这话隐隐含着些许讽刺,荣峥虽然未多考虑,却也并非做不出来。
他们父子、母子、夫妻,以前那点事儿早已经明明白白浮起来了,也无需多遮掩什么。
荣夫人要面子,遮遮掩掩却又牵三挂四,在荣峥看来根本就是掩耳盗铃。
反观荣老爷,只当那是一场笑话,笑话又何必太看重呢。反正他是老子,荣峥是他唯一的儿子,一直是打算教养成材,继承家业的。荣峥如今这样虽然叛逆了些,但总比以前做什么事都思前顾后强,反正他就是老了,荣峥这个当儿子的也不能把他扔了,他只逗逗鸟花花钱便罢了,随荣峥在这家里怎么折腾。
所以听到荣峥的话,荣老爷也丝毫不觉得自己夫人出去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荣峥面对他爹的态度,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不觉有些闷倦。
“您不想去么?”
荣老爷看着他脸上嘲讽的笑容,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如常道:“便是追溯罪责,也是你娘屡教不改,牵连无辜不大好。”
荣峥心底冷哼了一声,对他爹的冠冕堂皇也是不屑。若非那人的老婆死得早,他爹又何尝是这般“冰清玉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真恶心!
荣峥不觉一阵反胃,不想再多说,逃也似的又从府里跑了出去。
街道上都是桂花飘香,除了寻常的金桂,还有银桂和丹桂。
叶满看到路上开得旺盛的橙红丹桂,觉得手里的半袋子桂花还不足兴。
为了不让桂花混起来,叶满把采来的丹桂都放在了李温棋兜着的衣摆里。
李温棋搂着衣摆,站在她旁边看她热乎劲儿不减,也没有不耐烦地催促,只问道:“蹲在地上半天不头晕么?看我帮你一把。”
叶满站起来,还真有些晕乎乎的。她一向信任李温棋,觉得他无所不能,所以乖乖站着等他出主意。
李温棋把衣摆里的桂花倒给了明平,把外衫整个脱了下来,让叶满拿手兜着,“拿好了。”
“噢。”叶满点点头,乖顺地张开胳膊。
李温棋论起下摆,朝着旁边的树干踢了一下,本就成熟的桂花顷刻间撒落下来,如同下雨一般。
过分浓郁的花香一下扑鼻而来,刺激得叶满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头上衣服上都是桂花,兜着的衣衫里也是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