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云和虞归晚在晚上十点赶回了北洲市,和外勤归来的队员坐在办公区边吃饭边同步调查发现,讨论案情。
路啸汇报对尤巧的补充询问和排查她的人际关系中没有什么发现。
江起云将饭盒里一块不爱吃的芹菜夹出,刚准备放到盖子上,被虞归晚拦住:“不要挑食,多吃蔬菜。”
江起云手腕一停,便又收了回来,塞进嘴里咀嚼咽下,“当然什么都查不出来,因为凶手跟尤巧根本就没有关联,他拿走章邦那个智能手机是因为他同情尤巧的遭遇。
他并非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他杀章邦,复刻旧案,是为了找出连环杀手报仇。”
“可以想见,他在一个月前就盯上了章邦,必然对其进行了跟踪监视,而很可能,他对于尤巧被性侵的事早就知情,但他没有在当时站出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因为这会扰乱他自己的计划。
于是他在杀掉章邦后,将有尤巧照片视频的手机带走销毁,是出于一定的愧疚心理,他知道我们警方拿到这个手机看到那些照片视频后,会将之列为与案有关的物证留存,也会一遍遍地去询问尤巧,这些对尤巧而言,是二次伤害。”
说完后,江起云看向虞归晚,“他应该是出于这种心理才带走那个和他无关的手机的吧?”
虞归晚轻笑着点头:“江队在心理分析这块进步很大。”
路啸戳饭,笑得不怀好意:“虞老师这评价不会是带了主观因素吧?”
虞归晚落落大方地回应:“当然没有,大家在犯罪人犯罪心理这块也进步很大,而我呢,在这段时间,也在大家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以前我太注重于犯罪人心理,而容易忽视实际侦查中的线索,这些大家比我做得好。”
路啸哈哈大笑:“所以虞老师跟我们是天生一对,互补啊。”
“什么天生一对?”江起云阴测测道。
路啸假装打自己嘴:“说错了,是天生一堆,咱们这伙人天生一堆。”
众人抛去嫌弃的眼神,“什么鬼啊,不会说成语就别瞎用。”
“谁跟你天生一堆了,说得就不像是什么好玩意儿。”
“好了,吃完饭,该轮班的轮班,该休息的休息,尤巧这条线暂时可以放一下了,明天冬薇和方昉去渭城找那个跑腿小哥调查。”江起云发完话,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工位。
近十二点,江起云处理完了需要审批核查的文件,抬头扭了扭酸疼的脖子。
离开办公室走到休息室,推开门,里边黑漆漆的,没个人影。
江起云脚下一转,拐去小会议室,门缝里透出些许光亮,代表屋内有人。
打开门,果然看见虞归晚就在里面。
虞归晚听到声音,抬头看向江起云道:“快过来,我有新的发现。”
江起云走到桌边,虞归晚指指桌面上平摊开的一张资料,是死者乔曼蔓胸口的照片。
“你仔细看凶手在被害人身上标记的花纹样式。”
江起云垂眸,边看边说:“当时因为尸体横陈在芦苇荡里一夜,晨露滴落,打湿晕染开了胸前的图案,但这一角的线条边缘是清晰的,应该是原本就是这样。”
虞归晚把手机放在桌面,屏幕上显示的是江堤男尸案死者身上的红色花纹图案,“你仔细对比一下。”
江起云坐下,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拿着纸质资料,仔细观察,反复对比,“这一角是一瓣花叶,线条应该是细长明锐的,但凶手在乔曼蔓身上画的这一角明显不同,凶手不可能会画错啊。”
虞归晚:“对,他没有画错,因为这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花。”
她指向手机屏幕,“凶手在江堤案死者身上画下的标记符号是红色的曼珠沙华。”
她又指指纸质资料上的图片:“在芦苇荡死者身上留下的是曼陀罗。”
“两种花的含义全然不同,前者的含义是地狱之花,后者是天堂之花。两种花在艺术形式上容易混淆成一种,但在现实中的样式是完全不一样的。”
“之所以当时的侦查组将该图案认成曼珠沙华,其一是图案原貌被晨露破坏了,再一个就是江堤案发生后他们对凶手标记符号先入为主的思维导致的错认。”
江起云拧眉:“那凶手改变标记符号,且还是含义完全相反的图案符号,这代表他当时……对死者产生了一定的愧疚心吗?”
虞归晚:“是不是愧疚不好说,但他原本固化的犯罪心理在这个案子中发生了结构性变化。”
“要想知道这种变化就必须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目前来说,我只能做一些初步推断。”
虞归晚把系列案件的卷宗依序列开:“从集装箱裸尸案可以看出,那是凶手初次犯案,作案手法和犯罪心理都不够成熟,而到了江堤男尸案则相对更成熟了,并且开始留下代表自己的标记符号。
这意味着他畸形的杀戮欲望正式成型,在之后的案件中,他会更自信且具有完美主义倾向,作案手段也会逐渐升级,这是一种自我证明,衡量的标准就是人性的泯灭程度。”
“但到了第二案芦苇女尸案,他的手法又倒退了,至于原因,要先考虑到他前面犯下的案件的作案手法,其共性都是通过折磨被害人,以被害人的痛苦、恐惧为乐。
我推测他使用原本的作案手段,没有办法让乔曼蔓恐惧、求饶,她不害怕他,面对他时一直保持着理智冷静,这让凶手产生了心理的失控感,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无法掌控被害人,于是试图通过身体侵犯来摧毁乔曼蔓的内心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