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却起来穿衣服,推了纪逐鸢起身,小声地说:“是不是在攻城?”
“每日都攻城。”纪逐鸢不太想起来,但沈书已经披挂整齐,他只好也起来,沈书为他穿上铠甲。
纪逐鸢眉头一蹙,不得不拿起剑出去。
帐篷外火光透天,绍兴城方向半边天被烧得通红,不断有闷雷般的隆隆声传来,还有零星鞭炮一般的炸裂声。
营地里亦有不少人钻出帐篷看,越来越响的炸裂声惊得寨子里的乡民也出来看到底怎么回事。
中军帐有人敲响金锣,是集结的信号。纪逐鸢示意沈书紧跟自己,他也意识到这一战非同寻常,脸色不禁一沉。
才走没几步,一声巨大的炮响震地而来。
沈书清晰地感到鞋子下踩着的土地传来的震动感,这威力是他没有见识过的,天际也一瞬间被刺眼的白光照亮,白光褪去,烟尘翻卷着腾空而起。
“娘的,还让不让人睡觉。”有人骂骂咧咧边往外走边戴头盔。
一路有人朝纪逐鸢招呼。
纪逐鸢用手臂不时拦沈书一下,营地里越来越多的甲士跑动起来。
中军帐里已到了数人,正中端坐的将领神色凝重地整理着袍袖。忽有人进来禀报:“常禧门外有敌军偷袭,院使已命游骑运河搜寻,大破敌军。另有敌首蔡元帅领兵攻稽山门,已逾春波桥。”
会稽山到稽山门不足五里,春波桥则近在咫尺。
沈书看了一眼纪逐鸢,正当纪逐鸢要开口时,另有一人大声道:“属下自去将这人人头提来,请元帅在帐中安坐。”那彪形大汉起身,抱拳环视,决然而出。
沈书与纪逐鸢耳语片刻。
纪逐鸢道:“请大将军派人在营盘周围挖坑,削竹做签,布铁菱,往沟中施钉牌,以作防御。”
“所言有理,你即去办!”上座者发话。
纪逐鸢带了沈书出来,立刻回营整队,安排任务。纪逐鸢本要将沈书留在帐中,沈书却说跟着纪逐鸢更安全些。
纪逐鸢抬头遥遥望了一眼,此时的夜空已经被烟尘彻底遮蔽,不时有火筒火炮的光划过天际。
“那你跟紧我。”兄弟二人便各取了挖掘的工具背在身上,找准地方,立刻开工。
沈书一边挖地,心里一边想事,不到片刻就出了一身汗。而火炮声渐弱,只余下零星的动静,沈书手上起了泡,不以为意,继续握紧锄头挖土。
营地里突然有人大呼小叫起来,一骑三十余人的队伍威风凛凛地驰过营地,各处守拒马桩的士兵纷纷为他们开道。
为首的正是请命去击杀那蔡元帅者,沈书心中一凛,这一队人个个都带着火铳。
喧嚣平静下去,过了会,纪逐鸢拿水过来让沈书喝。两人坐到土堆上,纪逐鸢看到沈书脸上的泥,不悦地蹙眉。
正当他要说话时,沈书却问:“蔡元帅如何?”
“死了。”纪逐鸢用水冲干净自己的手,把袍子松开,在里衬上擦了手,才替沈书擦脸。
沈书倒不在意,反正擦了也要脏。
“人头提回来了?”
“没有,放火铳偷袭的,听说摔下了胡床,被抬回去了。”纪逐鸢道,“现在全军士气很旺,恐怕……”
后面的话纪逐鸢还没来得及说,有士兵来传令,让纪逐鸢带上五百人,立刻随万户邓思忠驰援春波桥,彻底歼灭蔡元帅的部众。纪逐鸢带人走了,余下的人继续挖壕沟,布置陷坑。
晨光洒在无水的沟道上,唐让伸手把沈书从沟里拽上去,松手时吓了一跳:“你这全都破了,别挖了。”
唐让年纪小小,手掌却十分粗糙,在部队里什么都得干,也不全是杀人。
沈书就势摸了一下他的手,笑道:“没事,又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