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怎么?”朱暹浓眉倒竖,“连本将军你也觉得是个色棍吗?”
沈书忙道不敢。
“办完这件事,你立刻离开,回隆平府听候太守差遣,不得再盘桓。你兄长多次违背军令,你乃是太尉府的文官,非奉命不得在军营停留,可曾听清?”朱暹起身,走到沈书的面前,他低下头,威胁地说,“再让我在绍兴抓到你,便以奸细论处。”
从朱暹的房中出来,沈书只觉得背上湿透了,被风一吹,不住发抖。这股战栗感好一会方散去,朱暹派了人,先是放出沈书带来的士兵,查验过身份,这才允许沈书带人去白天的地方。
沈书险些找不到那间铺子,幸而不远处有庙宇,找到庙宇后,沈书回忆着白天给张隋指路说过的话,倒着找了回去。杂货铺里漆黑一片,沈书正疑惑是不是人都不在,张隋有可能会想办法营救自己。
就在数十人的小支队伍举着火把靠近杂货铺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人影扑进沈书的怀里。
沈书扶住王妸,问过情况,张隋和他的手下没有现身,但清点人数时,有十二个姑娘都在这里,显然张隋已经回来过了。众女显然吓坏了,个个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与来人直视。
“这是去哪?”王妸在沈书身边小声问,牵着他的袖子。
沈书只觉说不出的怪异,方才一见面他便感觉到了,大概王妸十分害怕,现在不敢离开他身边半步。沈书也未把自己的衣袖抽出来,低声回答她朱暹的安排。
王妸秀眉颦蹙,隐隐担心。
沈书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了几句。心思全不在这上面,若还不能出城归营,恐怕纪逐鸢会找来,如果他冲动行事,朱暹才刚放下的不满再起,怕会带来麻烦。
于是将众女带到后,沈书向朱暹请了一道手令,当晚就想出城。
朱暹低头写手令,从烛光里抬起眼,瞥向沈书。
“拿了手令出城后,让人给你哥捎个口信便是,如何离开,你自己想办法。”朱暹给了沈书三个人护送他回隆平,出城后那三人显然是得了朱暹的命令,直接让跟沈书从抱姑堰下来的一众士兵回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王妸还混在里头,她坚持不肯顺从朱暹的安排,屡次向沈书求告。而沈书正是一脑门官司,根本理会不到她那里,便默许她跟着了。
唐让要跟随沈书回隆平。
一个甲士按剑道:“尔等暂且编在徐元帅麾下,此刻离开,便是逃兵,逃兵人人见之可诛。”
沈书笑着打断他道:“听闻吕公对婺州、诸暨下来的逃兵,无论谁的麾下,且网开一面,跟着院使做,该不会错。”
甲士有些犹豫,没再说什么。
朱暹派的人个个生怕沈书逃了似的,将他死死盯着,沈书知道朱暹肯定觉得自己不会乖乖听话,自然对这些人另有交代。
江边吹来湿冷的风,积了一夜的冷雨纷纷扑到人的脸上。沈书索性朝唐让直言:“跟我哥说一声,我先回隆平。”要叮嘱纪逐鸢的话都无法当着众人说了,沈书又朝一重士兵做个团揖,“小弟承蒙诸位哥哥照顾,待大军凯旋,上我家里,好酒好肉,敞开肚皮吃。”
一旦上战场,必有伤亡,死生都是一眨眼的事情。是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沈书郑重地挨个记住他们的脸,深深一躬。暴雨倾盆而下,他逆着泼天的雨幕,身影随三名甲士没入芦苇荡中。
水面上有一小船,乌蓬简陋,沈书一看便皱起了眉。待他回头看那三名甲士,察觉出不对劲来。
朱暹不是叫他自己想办法回隆平?眼前情势,显然是要让这三名手下送他回去。绍兴城外交战,随便一块砲石就能把这船砸个粉碎。
“请主簿登船。”甲士侧身一让。
不知道张隋跟来没有。沈书心想,没有急着跟那甲士硬碰硬,一脚踏上船,船身一晃。船底积着黑色泥污和脏水,沈书听着吧唧的声音,四下张望,试图从芦苇丛中看出什么来。然而满眼都是过人高的芦苇杆,生长得十分密集,他收回视线,想要起身换个地方坐,面前便多了一堵墙。
“主簿请坐好,要发船了。”甲士冷冰冰地说。
“大人!”正在这时,一个穿淮军兵服的人冲了过来,扑到船上。
甲士拔剑而出。
“慢!”沈书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