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紧接着,另一个问题便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冒充者所设计的,那么她到底想通过这些事来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目的?
平心而论,这些栽赃嫁祸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有些过于拙劣和愚蠢。至少从目前的成效来看,这种程度的陷害并没有真正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结合许多显然是从几十年前开始就在筹备着针对她的迹象,柏妮丝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后真正施加在她身上的行为是这么不痛不痒的。
还是说,目前的这一切都只是在试探呢?
可如果是的话,那又是在试探什么呢?
她试图推测出一个清晰可信的结论,可始终无法成功,郁闷之下只能捡起脚边的碎石头朝海里一块块扔进去,看着那些晶莹水花朵朵绽开在海面上,转瞬即逝。
再一块石头投入水中时,飞溅开的团簇水花不再往下掉落,而是旋转着,凝结着,在盛夏的炽热阳光中很快封冻成一颗颗钻石般剔透无暇的冰珠。
它们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外力给赋予了新的永恒生命,很快串联在一起,化作一条华光璀璨的珠链漂浮向柏妮丝的身后。
顺着那些闪闪发亮的漂亮冰珠转过头,柏妮丝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蒂亚戈。
对方走到她身边,将那条冰凉沁人的珠链放入她手中:“喜欢吗?”
“很漂亮。”柏妮丝诚实地点点头。
蒂亚戈笑起来,动作轻柔地将她被风吹乱成一团糟的漆黑长发收握到一起,耐心细致地将它们都梳理顺畅:“那就帮你戴在头上?”
“谢谢……”
“不用和我说这些。”
替她扎好头发后,蒂亚戈重新坐在她身边,轻轻搂住对方,吻了吻她的眉心:“抱歉,我刚才来晚了。”
“没事,反正他们也没吵不过我。”柏妮丝反手摸了摸头上的冰珠回答。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明明以往只要和蒂亚戈稍微离得近一点,她整个魔就会条件反射地紧张得不行。可现在即使这样亲昵地被对方搂在怀里,她也很难再有什么明显的抗拒感了,甚至……
开始有些依赖这种感觉。
“我知道他们无法真的把你怎么样,也知道可能你早就习惯了被别人这么对待。可是……”
他说着,轻轻叹口气,接着才继续说道:“我不希望你遇到这种事。”
柏妮丝看着他,感觉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他似乎比自己还要难过。
“没关系的。”她笨拙地安慰着,无处安放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只能落在蒂亚戈的手臂上毫不自然地拍了两下,“反正……除了当时觉得有点烦以外,我现在其实没什么感觉了,真的。”
像是被她的言行给逗乐到,蒂亚戈握住她不知该怎么放才好的手,放在唇边低眉吻了吻:“是我该安慰你才对,怎么现在倒反过来了?”
“我挺好的呀。”
柏妮丝眨眨眼,视线飘忽着,忽然感觉脸颊被一只温热细腻的手掌捧住,只能被迫对上对方的目光,听到他用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对自己说到:“关于怎么保护你不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我其实早就想过了,但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也总是克制着没提。”
他的话让柏妮丝莫名有些紧张起来:“什……什么?”
“只要你还保留着海巫的身份,那么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是否想要改变,他们总会对你抱有着今天这样的偏见与恶意。”
等,等等……
什么叫保留着海巫的身份?
难道除了这个,她还能拥有别的身份吗?
“所以你是打算帮我伪造一个能够掩人耳目,又能居留在渊海神域里的新身份吗?”柏妮丝尽可能轻松的,用一种半开玩笑式的语气说到,“先说好,太贵的话,我可付不起。”
察觉出她下意识的回避态度,蒂亚戈沉默一会儿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地说出来:“我想等回到原世界以后,就和你结婚。”
“……啊?”
不是说故意要拿一个单音节去糊弄对方,而是在听完对方的话以后,她已经只剩下能够发出这个音节的力气。其他的全部都被拿去克制着自己,不要像一只被针扎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着跳开。
“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说真的,要真是结……总之,要真是那样,她一定会被骂得更惨吧?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像当初执意要迎娶那位名声不好的外族女人做王后的马其顿国国王一样,遭到所有达官显贵们的集体请命反对呢?
真是见了鬼了,她那时候好像只是随口说了句“要真能体验一把当祸国妖妃又能享尽荣华富贵的感觉,岂不是实现了毕生梦想”,怎么现在就砸来一个好得多得多得多的机会?
命运什么时候如此优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