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回府的路上,宁竹衣忧心忡忡地说:“王妃娘娘,咱们这……算不算欺瞒太皇太后?”
马车颠簸不定,豫王妃正用一个小香粉扑子往脸上轻轻地拍着。闻言,她笑道:“这算哪门子欺瞒太后,我说的可不都是实话?”
宁竹衣心里纳闷道:实话?可她并不是李贺辰的心仪之人啊。
“衣衣,你就放心吧。”豫王妃收起香粉扑子,淡然道:“我可是和太皇太后说了,这事儿成不成,要看你的爹娘怎么想。咱们虽是王家,也没有逼人家割舍闺女的道理。若你母亲说一句‘不成’,这件事不就解决了?”
闻言,宁竹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豫王妃没在太皇太后跟前把话说死,还留了点空。只要她母亲说不肯嫁闺女,那这婚事就只是随口一扯,不必当真。
不愧是豫王妃娘娘,当真是聪慧!
宁竹衣心底很是敬佩。
豫王妃进宫这一趟很是管用,隔了没几日,宫中就传来消息,皇上下旨扣了永荣长公主的份例,还要长公主携着礼物亲自来豫王府上给宁竹衣赔罪。
长公主从来跋扈,竟然被皇上下旨向人低头赔罪,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儿。一时间,宫内宫外皆议论纷纷。知道内情的,明白是长公主做得太过火了;不知道内情的,还道是长公主终于惹了皇上厌弃了。
这一日的正午,豫王府的春熙堂里刚摆上午膳,长公主的仪驾便到了。
“永荣长公主到——”
听到这声通传,豫王妃皱眉搁下了筷子:“怎么偏挑在这个时候来了?”
锦桌边,宁竹衣和李贺辰相对而坐。桌上放着蜜卤猪腿和三金卷,都是洵南地方的名菜。李贺辰动作快,这才没几天,便已寻访到了一个会做洵南菜的厨子,聘来了王府中。
宁竹衣扒了口菜,有些眷眷不舍地盯着碗道:“算了,等她走了再回来吃吧。”说着,她就想站起身来。
“哎,你急什么?”李贺辰却按住了她,让她重新坐回锦凳上。他一挑眉,冷哼道:“等见完了长公主再回来,饭菜早就凉了。洵南厨子辛辛苦苦做的,可别浪费了。”
宁竹衣有些犹豫:“可是……”让长公主等着,是不是不大好?
豫王妃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身上轻轻流转。片刻后,她笑起来,一边重新拿筷子,一边道:“怕什么!长公主是来赔罪的,她欠着我们呢。就让她等一会儿,又有何妨?我看她呀,是专程挑这个时辰来,就想让咱们饿着肚子招待她。咱们偏不,就是要吃好了再去。”
说着,豫王妃便夹了一片鲜笋放到宁竹衣碗里,道:“衣衣,尝尝这个。”
有豫王妃这么说,宁竹衣便放了点心,安然坐下来吃饭了。她尝了尝鲜笋,又夹了一块猪腿肉,吃得很是尽兴。
不得不说,李贺辰找的这个厨子手艺是当真不错。蜜卤猪腿甜滋滋的,却不显油腻,一口下去,甘味搭着肉香,在舌尖慢慢地化开,让人回味无穷。
吃了没两口,她发现桌对面的李贺辰似乎一直在瞧着她。她眨了眨眼,问:“怎么一直看着我?不吃吗?”
李贺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道:“你的嘴巴是漏的?这儿有饭粒都不知道。”
“饭粒?”宁竹衣微疑,连忙伸手去摸,却怎么也摸不到。
李贺辰看得发笑,说:“反了,饭粒在另一边。”说罢了,他抽出一张干净的帕子,将手帕朝宁竹衣的脸凑去。
在那手帕即将碰到宁竹衣面庞的瞬间,他像是生出了什么顾虑,轻轻地咳了咳,转而将手帕放在了宁竹衣面前的桌上,道:“你自己擦,本世子可懒得照顾你。”
宁竹衣还在摸索那饭粒在何处,闻言随口道:“知道了,知道了。”
她这般专注于饭粒的模样,让李贺辰轻啧了一声,说:“真是迟钝。”
三人便这样坐在春熙堂里,等用完了午膳,这才姗姗去了长公主所在的偏厅。
一跨进门,宁竹衣便听见永荣长公主在发脾气:“本公主都在这儿候了多少个时辰了,那宁家的丫头竟还不来?她是什么样的身份,也敢叫本公主等着她!”
豫王妃拿帕子掩着唇,咳了咳,慢条斯理道:“竹衣虽不是什么宗室女子,但却是长公主这回需要赔礼请罪之人。长公主不过是稍微等候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是不是没什么请罪的诚心呀?”
闻言,永荣长公主的面色微僵。她转过身,瞧见跨进偏厅的宁竹衣一行人,便冷冷地哼了一声。
因是赔罪,她褪去了往日里的金玉华服,只着单色素衣。偏厅外的侧廊上,堆着三口大箱,里头散出璀璨金光,遥遥看去,似乎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
“有皇兄下旨,我自然是诚心来赔罪。”长公主冷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