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挤过人群,远远的,便瞧见周景昂与那雪青色衣裙的人影站在一道,正与秀韵坊的女掌柜说话。
“三公子,这是新到的胭脂,色如曙光,涂抹到脸上,更能衬得人肤若凝脂呢。您身旁这位姑娘,肌肤皎洁如冰玉,正适合这胭脂的颜色……”
那女掌柜三十余岁,松松挽个发髻,瞧起来风情十足。她手持一个小小瓷盒,那瓷盒上描着并蒂莲花,很是精致。
再看周景昂身旁的人,腰身纤纤,雪青色长裙上垂着罗带,显见是个女子。宁竹衣一瞧,眉便立刻皱起来了:“还说什么‘以后不再看别的女子’,这不是不仅看了,还要带人来买胭脂水粉呢?”
雪青色长裙的女子凑近了掌柜,试了试胭脂的颜色,又与掌柜一道去往秀韵坊的雅间,想来是要亲自在妆镜前装扮一番。
宁竹衣正欲再上前一步,耳边忽传来一声热情洋溢的招呼:“哟!二位客人,要进咱们秀韵坊看看吗?新到的口脂白粉,宫里头的贵妃娘娘都爱用!”
原来是个肩挂毛巾的小二,满脸笑意地凑到了二人身旁。
宁竹衣听了,不由咋舌道:这小二可真能吹,宫里压根没贵妃娘娘呢!
小二的嗓门太大,这一声喊下来,秀韵坊里的周景昂过了头,与躲在柱子后的二人视线撞个正着。下一刻,周景昂便露出微微的尴尬之色,道:“世子,你怎么在此处?还……还这般打扮和作态?”
尴尬。
这确实是尴尬。
原本宁竹衣是想不出声地跟踪他的,眼下却被撞了个正着。这下倒好,他们要如何解释二人为何出现在此地,又如何解释他们这奇奇怪怪的衣服?
宁竹衣正在心头烦闷,身旁的李贺辰却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看我的。”接着,他便抽出折扇,慢悠悠走上了秀韵坊的台阶,道:“这秀韵坊是买胭脂水粉的,我会来这儿,当然也是买这些女子爱物的。”
周景昂听了,露出恍悟之色:“是给竹衣妹妹买东西来的?可又为何这般打扮?”
李贺辰皱眉道:“说来话长了。你可知道,衣衣的父母这几日上了京?”
“有所耳闻。宁江涛任期满了,便回京城了。怎么,莫非你的老丈人看不上你?”周景昂问。
李贺辰叹口气道:“差不多吧!总之,宁大人是不大愿意松口将衣衣交给我的,眼下还在王府里住下了,要盯着衣衣呢。今日我们出门,还是各自找了托辞的,绝不好叫宁大人发现了。”
一旁的宁竹衣也连忙露出哀怨状,轻轻地点头。
顿一顿,李贺辰迟疑道:“周三,你不会把这事儿捅出去吧?”
“不会!不会,”周景昂立刻打起了包票,风流地笑说:“便是看在燕婉妹妹的份上,我也会帮着你们的。”
李贺辰做出放心模样,又随手拿起一盒胭脂,道:“周三,你一个人来的?这是在给姐姐挑礼物呢?我听姐姐说,你近来待她很客气。”
闻言,周景昂的面色有些局促。片刻后,他恢复了潇洒笑意,说:“是呀。你姐姐先前帮了我,我想给你姐姐买些小物件,以表谢意。不过,我还有些急事,这儿的胭脂也看得差不多了,恐怕得先走。”
“这么急着走?”李贺辰露出疑色:“我还指望着你帮我介绍介绍这些个玩意呢。你也知道,我对什么胭脂水粉一窍不通。”
就在这时,雅间里传来女掌柜的声音:“三公子,这位苏姑娘已经妆点罢了,您瞧瞧?”
只听吱呀一声门扇开声,一个穿雪青色衣裙的女子施施然现了身。宁竹衣抬头,却望见了一张熟悉面容——那女子的容色不算多倾国倾城,却胜在自有一股带刺的倔强味儿,薄施脂粉之后,神色仿佛铿锵女将似的,竟是失踪已久的苏玉鬟。
宁竹衣大吃一惊:“苏姑娘?!你怎么会和周景昂在一块儿?”
苏玉鬟和李慕之解除婚约后,豫王妃便想送她回老家,再给她挑个合心意的夫婿。但苏玉鬟却直接失踪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没想到,她竟和周景昂待在一块儿!
一见到苏玉鬟出来,周景昂的面色就有些垮了。他尴尬地解释道:“我记得他是世子大哥的未婚妻,见她一个人流落在外,很是可怜,便收留回了府邸……”
李贺辰皱眉道:“你不知道我母妃找她找得多辛苦,你既见着了她,多少该与我们知会一声。”
苏玉鬟见到这副场景,颇有些不解。她看看周景昂,再看看李贺辰,像是终于明白过来眼下发生了什么。于是她昂然挺胸,傲意十足道:“世子,我不会再回你们那个豫王府了。眼下的我已是周三公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