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宁竹衣起了个大早,简单地收拾练拳罢了,就到了自家的厨房里。紧接着,厨房里就传来拍案板的洞洞声,还有瓷碗摔碎在地上的哗啦轻响。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宁竹衣才从厨房里出来。进厨房时,她是干干净净的秀气姑娘,出厨房时,却成了个发髻上都糊着面粉的狼狈人。
好不容易,她才重新将自己收拾罢了,又挑了件淡姜黄色的衣裙,打算出门去。
临出门前,宁竹衣去了韩氏房里,与她交代自己的去处。
“去豫王府?”韩氏刚起不久,正在妆镜前梳妆,闻言便嗔怪似地看了宁竹衣一眼,道:“你还没嫁过去呢,心就已在那儿了,人也天天往豫王府跑。以后真的嫁过去了,岂不是会忘了我和你爹?”
宁竹衣连忙撒娇说:“怎么会呢?女儿不过是看世子有心事,想要为他解忧。”说着,她就故作乖巧地接过丫鬟手里的梳子,给韩氏梳头。
韩氏的头发丝很亮,乌黑油滑,保养极好,宁竹衣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夸赞道:“母亲的头发这么好看,比要进宫做皇后的堂姐还显年轻呢!”
韩氏被哄得心花怒放,笑道:“就你嘴甜,净会说好听话哄我。行了,什么‘替世子解忧’呀,母亲还不知道你?十有八九,是想溜出去野,又拿世子做借口吧?”
宁竹衣讪讪道:“这回真不是!”
都怪她小时候,一想出门玩,就借口李贺沉传父王之令要她去见他。此事被韩氏发觉后,便时常被韩氏拿来笑话她。
“好了,母亲知道了,你管自己去吧。”韩氏接过宁竹衣手里的梳子,笑眯眯道:“就算真的忘了自家母亲,那也是没法子呀…”
宁竹衣在母亲跟前好一通哄,才从母亲的揶揄里脱身。她坐上马车,很快到了豫王府。
她在豫王府是熟人了,看门的小厮见了马车上下来的山楂,查也不查,便要放行。
“山楂姐姐,您来了呀!”
另一个小厮大抵是个新人,见状连忙阻拦道:“不成呀,没下帖子的客人,不能随便放进来,得叫王爷、王妃点头了,咱们才可以开门……”
那第一个小厮却摆了摆手,白他一眼,道:“这是我们王府将来的世子妃,下什么帖子?王妃说过的,不用拦。”
说着,这小厮就满面阿谀奉承地迎上来:“宁大小姐,您来得早呀!不过世子殿下也已经起身了,在园子里练剑呢。再晚些时候,他就要去举军营里头了。”
宁竹衣点了点头,携着食盒跨入王府内。她穿过小径,到了园子里,远远的,就看到一道白鹤似的身影,在槐树下头舞着剑。
那是身着白衫的李贺辰。他手持长剑,身姿如飞,扬臂时仿佛群鸟争飞,静立时又如青松常驻,叫人转不开目光。
宁竹衣在园子口怔怔地看了会儿,这目光叫李贺辰察觉了,他便停下舞剑,问道:“怎么来这么早?”
宁竹衣忙回了神。
她提起手中的食物匣子晃了晃,笑眯眯说:“我自己蒸了点包子,趁热带来给你吃。”
李贺辰有些讶异。然后他语气平常地点头说:“有心了。”看起来,似乎不显得羞涩的样子,但他收剑的时候,剑尖却歪了,怎么也收不到鞘里去,连试了三次,才把剑好端端放回剑鞘里。
“你吃了没有?”李贺辰进屋的时候问宁竹衣。
“还没呢,等着和你一起吃。”
李贺辰看了看她手里的食匣子,暗自估计这一点儿不够两人吃的,便转头吩咐下人们再去准备点配菜佐料上来。怕宁竹衣挑嘴,还特地吩咐管厨房要得多一点。
没一会儿,桌上便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种小食,如榨菜腐乳、白粥酱油之类的小碟子,满满当当。这么一看,宁竹衣都有些不好意思拿出自己蒸的包子来了。
她掀开匣子,取出两个小碗,蒸好的包子就放在里头。因为两家路近,包子还热腾得很。只不过这包子像是遭遇了什么奇怪酷刑,歪七扭八的,仿佛被人当成蹴鞠踢了一阵。
“怎么样?”宁竹衣眼睛亮闪闪地望着李贺辰:“这包子是我亲手蒸的。”
李贺辰看着包子的可怜情形,沉默好一阵子,答:“不错,看起来挺好吃的。”
闻言,宁竹衣露出了鄙夷之色:“不是吧世子,这你都夸得出口啊?”这包子的样子,都快蒸得融化了,李贺辰竟然还能对着它夸出声来!
这是不是摆明了李贺辰骗她的话平日张口就来?
宁竹衣心底暗暗好笑,又揭开了蒸笼的第一层,露出下头的包子来:“这才是我好好蒸的包子,上面那个,都是失败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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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一层包子个个白白嫩嫩,散发热气和香味,模样正常多了。
李贺辰:……
这竟然是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