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衣在桌边坐下来,拾起筷子用餐。她平常话多,今天却少见地沉默。李贺辰见了,便逐渐慢了筷子,问:“可是有什么心事?”
宁竹衣喉咙动了动,说:“有。”
“怎么?”
“前些时日,你从宫里回来,似乎闷闷不乐的样子。但我与燕婉姐姐问你发生了何事,你却又不愿意告诉我们。”她捏着手里的包子,撕着包子皮,别扭地说:“你是不是拿我们当外人?”
闻言,李贺辰失笑。
他不将那件事告诉宁竹衣,是怕她担心。可如今她这么一说,这反倒成了他的罪状。
“我只是不想你担心。”他微叹一声。
“可你什么都不说,我反倒更担心。”宁竹衣皱起眉。“你不是要娶我?我都不知道我未来的夫君在做些什么,为什么事发愁,能不担心吗?”
李贺辰喉中的话噎住了。
是啊……
他沉思片刻,苦笑一下,还是决定将话都说了。
于是,他把自己试图让皇帝严惩李慕之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从辛苦找到那青林苑宫人,到劝说父王答应此事,再是进宫面圣,却被皇帝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皇上会如此下令,也是叫我意外。”最后,李贺辰重重叹了一声。
宁竹衣拿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笋丝,表情有些不是滋味。她有些担心,还有些气。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李贺辰竟然已决定对李慕之动手了。
这事儿多危险呀!
李慕之可是《扶摇弃妃》的主角儿,那个做什么事都有着运气庇佑的男人。
李贺辰和他对着干,会不会运气不好便落了下风呢?
她心底一瞬间就涌出无数担心来。
可她又不能阻止李贺辰。
她知道,从前他们对李慕之的罪行不过是猜测。而如今,李贺辰寻得了青林苑的宫人,那就是拿到了真正的证据,证明李慕之确实做下了伤天害理之事——他买通宫人,行刺圣上,还杀人灭口,草菅人命。
李贺辰是绝对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的。她也不能容忍李慕之继续逍遥。
可偏偏皇帝又是这般不明是非的模样,竟为了修仙而放过了李慕之,真真是叫人头大。
“世子,你先别担心。”宁竹衣思考了一阵,抬起头,郑重地对李贺辰道:“你还记得《陈乾坤传奇》吗?”
“自然记得。你小时候天天念叨这个,还与一群人争着要扮陈乾坤。”
宁竹衣点头。
她很小的时候,就爱看这些江湖豪侠的戏本子了。不仅如此,她的同龄伙伴也爱看。她呢,则抓着李贺辰天天念叨这些。胖墩墩的李贺辰流着鼻涕大喊“你是我媳妇”的时候,她就冷酷地说:“我只喜欢陈乾坤那样的大侠!”
“陈乾坤遭逢冤屈,卧薪尝胆,八年之后终于报仇雪恨,还乾坤一片清明。”提起自己从小就爱看的戏本子,宁竹衣的嗓音都亮了不少。“只要是正义,便迟早会被伸张。”
李贺辰愣了愣,轻笑起来:“说得不错。”
因为这番话,屋子里的氛围又轻快起来。二人吃了早餐,宁竹衣便提议上街去逛逛,李贺辰自然是尽数答应了。
“说好了,今日都由你付钱!”在出府邸门前,宁竹衣笑嘻嘻道。
李贺辰板着脸,手上摇着扇子,轻飘飘说:“那是自然。和我出门,断然没有他人结账的道理。”
马车出了豫王府,很快便到了最热闹的巷子。这里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吆喝声不绝于耳。
宁竹衣下了马车,便东走走,西看看,很快相中了一对耳坠子。这耳坠子是铜做的,材质不算好,但胜在精巧,扎了朵形状奇特的莲花,一眼就吸引了她。
“姑娘,这耳坠子很衬你呀!”摊主是个四十几岁的妇人,风韵犹存,背后的布兜里,熟睡着一个孙女模样的婴儿。
宁竹衣提起耳坠,正想与老板娘搭话,试试这耳坠子戴上的模样,她身后的李贺辰已经拍了拍手。随后,一个小厮如宣圣旨似地,盎然道:“老板娘,你这摊位上的东西,我们家少爷全都买了——”
宁竹衣:……
这人懂不懂逛街的快乐啊?真是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