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之交的京城,寒气渐浓。夜露犹如一层面纱蒙住了千家万户。灯火浮在夜色之中,仿佛幽幽舞动的鬼火。
一个少女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跑过街巷。她面露慌色,口中呵出的热气在微凉的寒夜里化作一团白色。
她的脚步声哒哒回响在青砖石上。没一会儿,她便看到了豫王府的门楣。她咬了咬牙,上前咚咚拍起了豫王府赤色的大门:“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门后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很快便有个小厮前来开门。待来人看清少女的面容,大吃一惊道:“山楂姐姐,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世子殿下可在?”山楂的面色,急得要哭出来了。“不好了,大小姐她……她被挟入宫了。”
与此同时,宁竹衣正坐在摇晃不停的马车内,面色凝肃。
方才她撩起车帘子看了一眼,这马车已经进了宫门,但却不见停。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要被送去哪里?
今日她从豫王府回来,便发现自己父母双亲皆失去踪影。而一个自称左丘羽的男子出现在她的府邸中,告诉她:要想双亲平安回家,唯有亲自入宫。
她起先还不信,但左丘羽却出示了母亲的信物。那是一枚梅花双鱼玉佩,乃是宁夫人韩氏出嫁时的嫁妆之一,从来不离身。
如此一来,她不得不信。最终,她铤而走险,决定入宫看看究竟。
她虽自己入宫,但命丫鬟山楂前往豫王府报信。此外,李慕之谋害皇帝的罪证丹药,亦在李贺辰手中。不知两边筹码如此,最终孰胜孰赢?
马车摇曳一阵,终于停下。车帘外,传来左丘羽笑意满满的嗓音:“宁大小姐,到敌方了,请您下车。”
宁竹衣微呼一口气,皱眉下车。一撩帘子,她就看到左丘羽笑盈盈站在马车下,两手像是不胜冬日初寒,所以揣在袖口之中。
再举目四望,她发现此处乃是宫宇深处。极目望去,皆是红墙琉瓦,满满天家气派。高高的宫墙,犹如牢笼四壁,将外头的夜空所阻绝了。
“这是哪儿?”宁竹衣问。
“是宫内的荣春宫。此地朝南,四季皆暖,哪怕是冬日,也有地龙取热,宁大小姐可以放心安住。”左丘羽答。
真是奇怪。宁竹衣皱起了眉。
荣春宫……
似乎是梦中的她身为贵妃时所住的地方。
不过,如今这里空置,平常应当没什么人来才是。
李慕之叫自己入宫,住在这个鬼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隐约猜到李慕之有野心,可李慕之的野心,与她有什么干系?难不成,她也能成为李慕之摄政王之路上的一枚棋子?
还是得打探一二。
她扫一眼左丘羽,发现他的腰间缀着一枚粉色的香囊,样式如女子所用,绣工幼稚,不成模样。她不由嗤了一声,嘟囔道:“左将军真是好品味,戴一个姑娘家的香囊。”
“哦?你说这个?”左丘羽拂起香囊流苏,笑道:“这个乃是舍妹所制。她年幼,绣法难免拙劣,叫宁大小姐见笑了。”
宁竹衣闻言,皱眉说:“你有小妹家人,还跟着李慕之做事,这岂不是置身危险之中?”说着,她不着痕迹地试探道:“少卿想做什么,你心底一清二楚吧。”
左丘羽表情纹丝不改,依旧是那面具式的笑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冒着危险跟随少卿,那自然是看准了他有才能,能成大事,这才想借着少卿为自己搏一个前程。我有去处了,我的小妹也才会有去处。”
闻言,宁竹衣心底微沉。
看来,李慕之确实是在谋求什么,不然左丘羽不会说他“能成大事”。
宁竹衣皱眉,抬脚向宫中走去。
这荣春宫是新休憩好的宫宇,屋檐琉瓦,俱是崭新一片。庭院中栽种着数株琼花树,也不知花开之时,会是如何白云一片的场景。可惜了眼下不是时节,只有孤零零一片枯枝。
“我爹我娘呢?”宁竹衣问。
“待宁大小姐稍事休息,更换衣裳,便能见到二位了。”
宁竹衣入了宫殿,便有两个嬷嬷迎了上来。她们露着讨好的笑,环绕着宁竹衣道:“请宁大小姐沐浴洗漱。”“请宁大小姐更衣。”
说着,便将宁竹衣迎入了寝殿深处,要服侍她沐浴更衣。
宁竹衣心怀戒备,皱眉道:“何必沐浴?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