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辰的脸,涨红得就像是要烧起来了。要是将一个鸡蛋打到他连上去,必然立刻就能熟透。
此前,宁竹衣从未见过他如此窘迫的境况。
想来也是,一直以矜贵傲然之姿示人的王府世子,私底下竟然是个满口“魔教”“江湖”的侠客,出门时,还要带两个孩童给自己吹箫扇风,营风造势,这确实是十分好笑。
李贺辰木木站了一会儿,张口僵硬地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一剑破天大侠。一剑破天是我的友人,我只是借他的身份一用——”
他的语气,已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见他还在垂死挣扎,宁竹衣暗暗好笑不止:“世子,你的破绽未免也太多了。你记不记得,有一次王妃娘娘进了你的房间,发现你的屋子里又是斗笠,又是白衣,又是宝剑,还大声嚷嚷地整个王府都知道了?那一回,我就猜到了。”
李贺辰面色一变,道:“那是因为一剑破天大侠刚从我屋子里离开。他把东西落在我这儿了。”
“哦,一介大侠,没地方去,偏要在你屋子里换衣服?”宁竹衣眉头一挑,说:“怎么,难道那个一剑破天是个女侠,和你有一腿?”
闻言,李贺辰面色轻变,立刻恼道:“瞎想什么?”
就在这时,地上传来一阵痛吟声。宁竹衣低头一看,竟是血泊中的李慕之又动弹了一下。她立刻想起现下不是闲聊之时,还有许多事儿要做。“世子,先不说了,咱们快将李慕之捆起来吧。”
李贺辰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宁竹衣一见,嘀咕道:“你怎么随身带着鞭子?”
“这是‘金蛇银龙鞭’,原本是魔教——”
李贺辰原本顺口的话,说到此时忽然戛然而止。
“没什么。是一剑破天给我的。”
宁竹衣:
二人将已昏厥的李慕之捆缚好,丢在一旁。宁竹衣正想抹一把汗,忽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森严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金羽卫的声音。
“什么人!竟胆敢在此处放肆!”
闻言,李贺辰的面色微微一变。他迅速回过头去,就瞧见一列列玄甲兵卫如潮水似地涌了过来。月色之下,银色的枪尖仿佛道道银针,闪着冷冽的光。
“糟了……”李贺辰的额头淌下一道冷汗。
他原本是偷偷溜进来的,但方才他和李慕之打斗的响动太大,竟然引来了金羽卫。要是金羽卫进入了殿中,发现殿内的景象——重伤的金羽卫少卿被捆缚在地,皇上死在床上,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这就完了。
可外头的金羽卫这么多,想要全身而退,实在是太难了。
李贺辰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透着冷汗的手慢慢攒紧了:“衣衣,你听我说。”
“什……什么?”宁竹衣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你现下穿着的,是金羽卫的衣服吧?”
“啊……是。”这是先前左丘羽为了带她离开荣春宫弄来的衣服。
“一会儿,我出去,想法子引开外头那群人,你就混进去,趁机跑。”李贺辰压低声音,面色紧绷。
“啊?”宁竹衣有些诧异:“我跑了,那,那你呢?”她看看李贺辰的身影,再看看外头铺天盖地的金羽卫,心忽然微微一沉。
这么多人,李贺辰打得过吗?
“我就留在这儿,拖住他们。”李贺辰皱眉道:“我来之前,叮嘱了军营的兄弟。如有异动,则与金羽卫杀伐相向。”
宁竹衣听了,愈发焦急:“开什么玩笑,你拖住他们?你一个人,这要怎么拖?”恐怕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
门外的脚步声愈近了,金羽卫已经近在咫尺。李贺辰见她还不应,语气强硬起来:“你不用管这些。你先走就是。”
“我怎么能不管?”宁竹衣急得有些生气了,一颗心跳得又乱又急促:“要我留你在这儿,我……我怎么办得到?这一点都不像是侠士所为!”
听她这么说,李贺辰的心底忽然有了丝不合时宜的好笑。
他苦笑一声,说:“你放心吧,一剑破天万刃春是我的朋友,他是个那么厉害的大侠,一定会来救我的。你也知道他吧?”
宁竹衣的脸色微微一僵,表情几乎要和哭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