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入宫后不过半年,你祖父便过世了,你父亲承袭了爵位,远赴西北守护疆土。那些年,朝廷内忧外患,战事不断,多亏了你父亲在边疆奋勇杀敌,才换来了朝廷的国泰民安。后来,在你三岁那年,边疆才安稳下来。京中张氏一族也已经大权在握,他们忌惮你父亲手里的兵权,便向皇上进言招你父亲进京。”
说到这里,陈员外忍不住看着景王冷笑一声。皇家惯会做这样的事,寒了天下多少功臣的心。
“你父亲没有违抗皇命,将兵权交出,留在京中做了个闲散侯爷。谁知两年之后,西北外敌又来侵犯,在边疆烧杀抢掠,接连攻占了两座城池。朝中人心惶惶,不少大臣上书请命想让你父亲再赴西北作战。”
那场战事发生之时三皇子景王已经九岁了,对这些事他也是记忆犹新,他接替陈员外说下去。
“当时张皇后所生的皇长子早已夭折,二皇子也是体弱多病。皇上尚未立储,张家和太后唯恐舅父再立军功,会让我从中得利,便力谏皇上御驾亲征。”
后来,皇上便听信了张家的建议,任命张首辅的长子张德贤为先锋,带着安西侯盛将军一起御驾亲征去了西北抗敌。
到了西北,张德贤盲目自大,根本不听从盛将军的作战安排。为了立功,他瞒着盛将军抢先出兵,却中了敌军的圈套,甚至害得皇上被敌军俘虏。
到了这时,张德贤才害怕起来,暗中将消息传回京城。
张首辅和张太后为了替他遮掩,便把战败的责任全推到盛侯爷身上,要将盛家治罪。
可怜盛侯爷为了救出皇上,带着盛家军奋勇厮杀,甚至为了将皇上换回,在阵前被敌军万箭穿心。
这些真相都是陈员外和景王后来远赴西北多方查证,才得知的。他们只听闻那一仗打得十分惨烈,盛家军伤亡数万将士,血流成河。
皇上被救回之后,便在张德贤的护送下回京,此后朝中便不许再提此事。
“舅父、舅母过世之后,我母妃心中悲愤不已,她虽不知西北战事详情,但坚信舅父是冤枉的。在跪求皇上伸冤无果后,母妃郁郁而终。”
这些往事,陈员外和三皇子说了近半个时辰才算说完。陈霖淮只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淮哥儿……”
陈员外甚是担心他,忍不住开口唤他。
陈霖淮抬起头来,眼中神色不明。他的目光落在了长案上的瓷坛之上。
“爹,这个坛子里装的是……”
以前陈员外骗他那里装的是故乡的黄土,但并不是。
“那里面是我在西北你父亲阵亡的战场之上带回的黄土,里面沾染了盛家军数万男儿的血……”
陈霖淮木然向前走了几步,跪在了长案之下。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战马的嘶鸣声、将士的厮杀声,漫天黄沙中,弓箭凌空射向那身披甲胄的父亲……
画面一转,他看到了满天的火光,屋顶的梁木落了下来,他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母亲就消失在那火海之中。
“淮儿,你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爹、娘……”
陈霖淮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的画面,如同旋涡一般将他吞噬。他只觉头痛欲裂,一阵眩晕感袭来,他再也承受不住,昏倒在地。
“淮哥儿,淮哥儿……”
陈员外慌了手脚,忙吩咐人叫郎中。
等到明蓁收到消息赶来前院的时候,陈霖淮还没有醒。望着他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明蓁只觉心中一痛。
“爹,这到底是怎么了?夫君怎么会昏倒?”
陈员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淮哥儿媳妇,你……”
见公爹这里说不出什么,明蓁又看向景王,她虽不知他的身份,但是也猜到了此事必然和他有关。
“盛公子,今日我夫君设宴招待你,不知宴席上发生了何事才会让我夫君昏迷,盛公子可否告知?”
景王心中万分懊悔,早知如此,他定会慢慢将过去的事说出,而不是急于这一时。霖淮乍然听闻这么多事,心中肯定承受不住。
面对明蓁的质问,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再加上如今霖淮的身世已经挑明,他竟不知该如何称呼明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