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踌躇了一阵,想到自己空手去送润之,她又觉得不甘心。
没用过的钢笔应该也能算是新的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林诗然掉转了方向,一溜烟跑回了家,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个钢笔盒。这个钢笔很贵。在华丽的钢笔盒映衬下,这个钢笔就显得更加贵重了。润之哥若是看见这样的包装,一眼就知道这个钢笔的牌子,定然是不会接受的。
于是,林诗然果断地将钢笔从钢笔盒里拿了出来,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林诗然一口气跑到北大,然后她又撞人了。
北大这么大,两次撞到同一个人的概率有多高?可是世界就这么巧,没错,她又撞到了准备去上课的辜鸿铭老先生。吓得她都傻了。
好家伙,老先生退后了好几步,林诗然赶紧鞠躬道歉,连头都不敢抬:“对不起对不起,辜老先生,我错了。”
“林诗然同学,第一你不是北大的学生,却在北大横冲直闯,第二你是个女孩子,应当收敛稳重,如此咋咋呼呼,成何体统?第三,上次你就冲撞了我,今日又是如此,不吸取教训,该打!”辜鸿铭老先生站定之后,生气地批评着林诗然。
林诗然早就听自家舅舅说过这个老先生,他虽然德高望重,但是却是复古派的一员,看他身后那根长长的清朝辫子,就知道了。但是自己理亏在先,不管怎么样都不敢冲撞长辈,林诗然低头认错道:“是是是,辜老先生说的是,我不顾大家礼仪,是我的错。”对于这种迂腐老先生,还真得顺着来。
辜鸿铭老先生觉得有些不对,他们这些新青年不是听到什么规矩之类的都会嗤之以鼻吗?林诗然一服软,他不仅纳闷,更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辜老先生,您怎么知道我就是林诗然啊?”林诗然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抬眼问道。
“哼,一个姑娘家家在男校公开和师长切磋琴技,如此大胆妄为。这名倒是传遍了。”辜鸿铭老先生斜睨了林诗然一眼。
林诗然心想,可是舅舅明明说这辜老先生夸赞了她的琴技啊~怎么这评价不太一样呢?难不成舅舅是安慰我啊?不可能啊,舅舅不是那种人,舅舅一向有一说一。
“是是是,我大胆妄为,但是我听闻,辜老擅闻琴音,改日还希望辜老为我指点一二。”林诗然讨好似的一笑。
“好了好了,退一边去!”辜鸿铭老先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本是想着虎着脸就虎到底,可这姑娘就是不和他对着干,反而顺着他的话,最后还拍上了他的马屁。
林诗然赶紧闪到一边,看着辜鸿铭老先生的背影,松了口气。
这老先生有些意思,懂九国语言,是个欧洲通,却偏偏留大清的辫子,但是若是能从他那里学些知识,倒也不亏,可是像这样的老学究应该不会收女弟子吧?
走出一段距离后。
“老爷,”辜鸿铭老先生身边的人凑到了他耳边说道,“您说那些个新青年见了您,尊敬是尊敬,可有时候多多少少会冲撞您。但这小姑娘还好,不同您拌嘴,道歉还诚恳。”
“她是自己做错了事,理亏才这样的。”辜鸿铭老先生倒是看得很透彻。
“老爷,您不是一直都在找能够继承您衣钵的人嘛,我倒是觉得这小姑娘不错。”看样子,辜鸿铭身边的人对林诗然印象不错,“您前儿一阵不是还夸赞这小姑娘琴技好,聪明,什么分析很强吗?”
辜鸿铭老先生停住了脚步,想了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又是个新青年,实属不妥啊!”
身边的人似乎没能理解老先生的叹息,疑惑的皱了皱眉,默默地跟了上去。
林诗然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毛润之正同仲甫先生和守常先生道完别就要离开。
“等一下!润之哥!”
“然然?”
毛润之有些意外地看着林诗然,他此次离开并未告诉很多人,昨日早上听延年两兄弟俩说林诗然最近忙于应付苏家等事情,很是忙碌,故不想打扰她,也就没告诉她要离开的事情。
“仲甫先生、舅舅,您们也太不够意思了,润之哥要离开,您们也不和我说一声。”林诗然喘着粗气,看了眼两位先生,随即又对润之说道,“润之哥,你也是,要走也不和我说一声,不把我当妹妹啦?”
三人看着林诗然故作生气的模样,都不由得笑了起来。润之拍了拍林诗然的肩膀道:“谁说我不把你当妹妹啦?听延年他们说,你最近挺忙,故不想打扰你。”
“那润之哥既然把我当妹妹,妹妹送你一个临别礼物,你也一定会收下的吧?”林诗然接过话茬,顺势拿出了藏在身后的钢笔,双手递给了毛润之。
毛润之看了看守常先生,又看了看仲甫先生,并没有接过手道:“然然,这我不能收。”
“润之哥,你这回了湖南,也不知道下次相见是何时了。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林诗然真诚地看着毛润之,将手里的钢笔又往他的眼前送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