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雅间内,气氛却更焦灼一些。
“县主所言可有依据?”傅闻雁每每出现在人前,都是一幅翩翩公子的模样,眼下是头一回展露出他的凌厉。
沈筠珏却不忌惮于他的气势,神色泰然:“并无。”
“仅凭一梦中预言,就要否定三位学子的寒窗十年。”傅闻雁双手撑在桌上,目光锐利,“少卿大人竟也允你如此胡闹。”
沈筠珏反问道:“仅凭傅大人的自负,就要否定那三位落榜之人的寒窗十年吗?”
“若县主有佐证,不论是大理寺还是傅某这个主考官,自然竭力配合。但县主可知,此事一旦开始调查,必然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既是最后查明了会试前三甲是清白的,他们的仕途都将半途夭折。”
他记得去年春闱的会试三甲皆是庶民子弟,不论是考取功名还是走这官道,于他们而言,本就比高门儿孙难上几分。
“傅大人!”沈筠知蹙了蹙眉,“那三人皆是王家布的暗棋,若不清查,恐有后患。”
在郑家的时候,沈筠珏言明此事是圣上的意思后,郑少卿很快便照她的意思,安排了她和傅闻雁在此处相见。
原来不是好说话,是这难缠的在后头等着她。沈筠珏知道会试舞弊之事背后是王家的手笔,此刻为了说服傅闻雁着手侦办,不得不将这个底牌亮明。
果然傅闻雁听了这话,没有立刻驳斥了她,似在分辨她所言真伪。
过了片刻,他偏过头,一手挽袖,给自己和沈筠珏各斟了杯茶:“既然县主有此神通,可知被顶替的三人是何人?”
这下轮到沈筠珏哑声:“不知。”
“可知他们三人是否榜上有名?”
“不知。”
“可知你所谓的王家暗棋,是如何通过殿试的?”
“……不知。”
沈筠珏抬眼看向他,却见他恢复了平日里笑面公子的雅姿,手握香茗自顾自地品着。
“傅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若你担心影响到清白之人,我们可以暗中查证。”
泰安帝显然也有此顾虑,所以并未直接下谕旨着令审查。
“县主这一问三不知……”傅闻雁看着她越皱越紧的眉头,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在下自然是要将这些疑点一一查清。”
沈筠珏意识到自己是被他耍了,狠狠剜了他一眼。
若是这一幕能被郑誓英瞧见,她一定会和沈筠知咬耳朵:看你姐姐如今,与你得有五分像。
傅闻雁也不恼,反而笑得欢喜,眼眸中灿若星河。待到沈筠珏缓和了神色,他开口说起了正事:“县主,涉及朝中党争,自然非同小可,在下定当尽心查证。圣上允你从旁协理,但王家势大,还请县主多加小心。”
“傅大人想从何处下手?”
傅闻雁不答反问:“县主可有什么好主意?”
“查卷。”想要进展快些,其实把这三人抓了审问一番便可,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定罪,只能查卷。
见傅闻雁单看着她不说话,沈筠珏接着说道:“会试三甲的卷子一定经了傅大人的手,若是想以次充好风险太大,只能将考生的名字互换。那么对比会试卷子和殿试卷子的行文习惯、辞藻文风便能知晓真伪,要是想找出被顶替的三位是谁,便与乡试卷子比对,虽然庞杂,但也不是不可行。”
眼下要紧的是先剥去冒名顶替的三人的官职。
“若是情况乐观,王家自视甚高,只做到了这一步;若是情况不乐观,被顶替的三名考生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