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这样的激烈内心挣扎很快就被打断了。
候在紫宸殿外的宫人来报,说周总管已经将陛下要的“那种药”亲自带来了。
陆长平心中疑惑:那种药是哪种药?暴君的风寒症难道还没有好全吗?
谢玄元已经腾地从奏折堆积如山的桌案后站起身来。
他看起来激动又兴奋,不仅双目炯炯有神,就连颊侧也现出两朵可疑的红云。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陆美人也在场,不由得收敛了几分。
陆长平心中到底有几分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的身体可好些了?现在服用的是什么药?”
他言语里若有若无的关心和忧虑令谢玄元心情大好。
可高兴过后,谢玄元回答起这简单的问题反倒吞吞吐吐起来:“风寒自然早就已经好了。这药其实不是给朕服的,是给……猫狗配种用的。”
他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陆长平怀中的小奶狗雪团儿。
陆美人注意到了暴君那“危险”的目光,立刻不干了。他也顾不得惹得暴君不悦了,沉下脸来严肃地劝阻道:
“陛下,雪团儿如今才几个月大!现在准备这些,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陛下这样做,简直是在用雪团儿的性命开玩笑!此事万万不可!”
谢玄元万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编出来的托辞竟叫他挨了陆贵妃一顿教训。
许是觉得自己在陆美人那里的地位还不如一条小奶狗重要,暴君打翻了醋坛子酸溜溜地道:
“朕也不过是想要提前备下而已,又怎么可能说做就做?看你紧张成这样朕便知道,现在你眼中只有狗,没有朕了!”
暴君与雪团儿争宠不成,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打击,十分有骨气地转过身去拒绝再和陆贵妃说话。
陆长平担心这暴君真的想一出是一出,将魔爪伸向宫中的小动物,忍不住又是一番絮絮叨叨的说教。
什么猫猫狗狗也是生命。什么繁衍后代也需要两情相悦、自然而然。
但也许是因为他如今的声音略微沙哑低沉,不似真正的女子撒娇时那般清脆妩媚,那暴君根本听不进去,竟挥挥手将他遣送回了怡宵宫。
陆美人不知谢玄元今日这阴晴不定的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不管怎么说,给未成年小奶狗配种什么的实在是太过丧心病狂了。
他生怕暴君真的“下此毒手”,只好又原封不动地把雪团儿又抱了回去。
另一边,谢玄元佯装生气打发走了陆美人,这才让人将周绍带了进来。
从周绍手中接过那个包着“仙人醉”药粉的精致小纸包之后,他不由得埋怨道:
“你来之前都不知道打听一下朕在做什么吗?刚刚陆贵妃就在这里,下药的事情若是被人提前察觉,岂不是坏了朕的好事!”
周绍单知道这些日子陆贵妃都在躲着陛下,哪成想今天这么巧就赶上了贵妃娘娘亲自找上门同陛下说话。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当即叩头请罪道:
“陛下恕罪,是奴一时大意了,奴罪该万死。陛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未免夜长梦多,还请您早做决断。”
周总管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劝暴君早点给陆贵妃下药,越快越好!
暴君也深以为然,他紧握着手中的小纸包,眸色微寒:“今日朕再最后做一番准备,明晚叫人在偏殿中备下酒菜,朕要同陆贵妃小酌。”
他说得隐晦,但作为此事唯二的知情人,周总管在第一时间就理解了这个“小酌”的真正含义。
准备酒菜什么的不过是表面功夫,最重要的是明晚陛下和陆贵妃喝着喝着就会喝到榻上去……
未免他们这情窦初开的陛下失手,暖情助兴的熏香也得提前备上一炉。
周绍在心里盘点着要准备的东西,信心十足地应道:
“陛下尽管放心,奴一定将万事准备周全。”
……
陆长平抱着雪团儿慢悠悠地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
时节已是深秋,树上那些红红黄黄的秋叶已经落了个干净,只余下枯瘦的枝丫伸向天空。
陆长平在这样的时节来御花园,自然不是为了游玩赏景。
他走到一处假山附近,环顾四周无人,十分轻盈地纵身一跃跳到了山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