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陛下收手之后一阵心虚,忍不住抱着小煤球儿悄悄往后退了几寸
谢玄元没醒的时候他日日都盼着人早些醒来,可现在人乍然醒了,他忽然又觉得有些无法面对。
他现在既没女装又没易容,甚至身上穿着的还是南楚皇室特有的圆领衮龙袍,这简直就是在“犯罪现场”被抓了个现行。
这下子,他连解释都没法解释,小暴君待会儿肯定是要拿刀跟他拼命的……
陆陛下急得把小黑猫往床上一放,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准备告辞:“既然你醒了,那……那朕就先走了。”
听到他突然出声,床上刚醒来的“睡美人”眼中忽然显出脆弱的空茫之色。
谢玄元先是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棕灰色凤眼,又使劲揉了揉,循着声音困惑地望向陆长平:“你刚刚自称……朕?你到底是何人?”
陆陛下身在南楚,身份使然,自然惯用这独属于九五之尊的自称。可他现在是在另一个配用这个自称的人面前,以那个人的聪明和敏锐,他这真实身份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叹道:“你别生气,我可以同你好好解释。其实我……”
然而坦白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一声尖细的太监通禀之声打断:
“陛下,王御医今日来复诊了,现下正候在殿外。”
王御医?
谢玄元听到那声陛下,习惯性地以为是在唤自己,可他从未听过宫里有什么王御医,一直以来给他看诊的不都是太医令刘太医吗?
他正在疑惑纠结之时,便听见身边之人飞快地应道:“知道了,叫他在殿外稍候片刻。”
谢玄元听到有人胆敢不要命地替他回答问题,一时间差点气得再次晕过去。可这声音温润清朗并不难听,而且刨除夹杂的南楚口音,不知为何还有点耳熟。
“陛下?”谢玄元缓缓转过头,又开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陆长平,问道,“这里是南楚?你是南楚的皇帝陆长平?”
好不容易做好了坦白的心理建设,被人中途打断,陆陛下正在不爽。现在又被暴君精准无误地叫出了名字,他的心情顿时更加复杂。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闭了闭眼睛,做好了被愤怒的暴君公开处刑的准备,轻声答道:
“对,我是南楚陆长平。”
然而他以为的狂风骤雨并没有马上到来。
谢玄元听到他自报家门之后,只是盯着他轻笑了一声,并未把改了的自称当回事。顿了顿之后,那暴君非常作死地问道:
“你就是那个南楚的缩头乌龟皇帝?你把朕请到这儿来,该不会只是想找人给朕看诊吧?”
陆陛下就是脾气再好,也没法当着暴君的面接下这个“缩头乌龟皇帝”的称号。他略有些无奈地回道:
“我并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忍谢陛下做战场上的一缕孤魂罢了。等你的身体调养好了,我就帮你回到北卫……”
即便听他这样放低姿态软语安抚,谢玄元那张精致的脸上仍旧带着戒备和疏离。他裹着被子支起身子,缓缓地抱住自己的膝盖:
“陆陛下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朕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情。”
陆长平看着暴君现在沉着冷淡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谢玄元非但不找他算账还跟他这么客气,难道是铁了心要跟他划清界限了吗?
不甘心被就此放弃的陆陛下心一横,故意不按套路出牌:
“条件暂时没有想好。但有件事就算是陛下生气,我也一定要说。你昏迷的时候,王御医已经帮你看过了……你怀孕了,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男人生子风险太大,还免不了吃苦头,这孩子……你真的要留下来吗?”
谢玄元闻言,面上丝毫没有想象中的震惊之色。他挑了挑眉,棕灰的眼眸显出与气质不符的迷离之色:
“陆陛下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那是朕的孩子,是未来北卫的继承人,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劝朕放弃?”
“你原来知道?”陆长平一惊,抓着谢玄元的袖子追问,“既然知道为何还选择留下?”
默许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在暴君心里尚有一席之地?
谢玄元不耐烦地将袖子抽回来,只觉得这南楚的陆陛下神经质得紧,一惊一乍得简直不像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