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争鸣越听眉头越紧,疑心一起,把秦覃祖上三代都查个清清楚楚。也终于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文颂为什么在他跟前百般好话,勃然大怒地摔了手杖。
文煜提前叮嘱,“回到家以后,记得乖乖认错。外公说你什么都先顺着……”
“为什么要认错。”文颂反驳,“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文煜:“……”
几乎已经能够预料到家里的暴风疾雨,他无奈地劝道,“你忘了外公身体不好?无论谁对谁错总归得顺着他点。万一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文颂下意识地顶了他一句已经有些后悔,闻言便乖巧点头,“我知道的。”
他一贯都是乖巧听话的,尤其在外公面前,本想着有文煜在,一起劝和着不是什么难事,也不求立刻接受,只希望来日方长一点点地来。
但还是没想到文争鸣会用那么强硬的手段,从他踏进家门开始,手机平板一切通讯设备全部没收,关在家里哪都不准去。甚至要找人把他的档案调出来,转到本地的大学。
文争鸣怒他不争,“从小就说你是个聪明孩子,居然也干这种糊涂事!比你妈强不了一星半点!”
文颂被这阵仗震住了,再温顺的性子也被激起逆反心理,“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妈妈也没做错什么啊!”
将这个家里的隐痛撕开,苦的是每一个人。文争鸣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在颤抖,仿佛看见昔年的悲剧又要重新降临在这个孩子身上。
“你想谈恋爱随你,跟男人谈恋爱我也不说你什么了。但你不能跟一个神经病在一起!你没见过那是什么样吗?你还敢?!”
“不是的……”文颂急切地解释,“可是我,我……我很爱他啊。就像,就像你很爱妈妈。她生病之后,你也一直照顾了她很多年不是吗?他也只是生病了啊……那怎么能怪他?”
文争鸣从头到尾不同意女儿的婚姻,可明里暗里还是给了许多经济上的接济。
那些接济到底是帮她度过了困难,还是给她延长了痛苦,是一个父亲这么多年来不愿提及的自责与悔恨之处。
文争鸣咬牙道,“我只后悔生了你妈妈,又把你宠坏!”
连文煜都被吓住,从没见过他动这么大的气,劝都劝不住。使着眼色让文颂先回房间,才腾出空来慢慢地劝老爷子平息怒火。
文颂被彻底断了网,自己在房间里又急又怕,只能在沉默中独自调整情绪,晚饭时下楼,软着性子好声好气地主动跟外公道歉。
他是懂事的。可文争鸣在这件事上态度出奇的强硬,一反平日的宠爱,不给他想要的谅解。这样过去一天两天,他被禁足在家里,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
到底是年轻,很快就沉不住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无声地抗议。
外公也是气急,“他不怕饿坏就不要管他!谁也别去给他送吃的!”
文煜两头为难。
自秦覃进入基地录制节目以来,两人每天晚上的固定通话一次都没有断过。
上午才在酒店里温存过,晚些时候没有接到文颂的电话,秦覃起初还未多想,发了两条微信给他,去熬夜改曲排练。
可直到收工时都没有收到一条回复,由不得人不多想了。打电话过去居然是关机,宋青冉路过,不经意间随口说中了实情,“会不会是没电了?”
这样的实情很难想象。手机片刻不离身的年代,有多少人能容忍电量耗尽到自动关机的地步?
秦覃最知道,“他是那种电量低于百分之五十就会找充电器的人。”
“……”
电话打不通比消息不回更让人焦虑。他在基地里抽不开身,不得不找了蓝岚,才辗转从文煜那得知变故。
众目睽睽之下,秦覃摔了手机说不录了。摄像机都还开着,决赛就在眼前,一群人听到他说要退赛都着急得不行,连导演和执行制片都过来一起劝他正事为重,先把眼前的工作做好最要紧。
可他们不知道。如果文颂不好,眼前的这一切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意义。
宋青冉是比别人认识他久一些,也试着劝:“你这样……中途退赛也只会让文颂看不起你啊!”
秦覃居然听笑了,环视身边这一群人,最后目光落在他身上,也只停留了一瞬,便又无依无靠地收回来。
“你一点都不了解文颂。”
他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独自冷静,一整天谁都不敢去打扰他。时间紧迫,直到最后关头不得不彩排的时候,宿舍门才开了。
一群人抱着吉他贝斯,等在门口紧张地望着他。
秦覃抿直了唇线,声调冷淡,“上台。”
被关在家里的第四天,文颂仍旧只能从电视回放里看到秦覃。
他听了文煜的话,要想事情有缓和的余地,只能尽力不惹外公生气。白天扮演知错就改的乖小孩,晚上回房间自己一个人辗转反侧失魂落魄,快要被这样的日子逼疯。